話音未落,封戎高大的身軀似大鳥一般掠出,僅管身體負重,但對度卻沒有絲毫影響。雖然心中害怕,桃花卻也隻能緊緊摟着他,身體盡量貼緊,便于他奔跑。
因為目标太顯眼,奔跑時就算隻走暗處,二人還是在片刻間就被現。
“快,在前面,我看到了,好大一隻!”有人高呼道。
桃花道:“天黑,他們離的遠,火光照不見。可能把我們看成野獸了。”
封戎點頭道:“嗯,低頭。”
桃花把頭埋進封戎頸間,想必他現在也是十分緊張,脖子上青筋暴出。眼睛凝視前方,冷峻而專注。
心中焦急,腳下自不停歇,遇到前方有人就急轉換道。但慢慢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幾乎每條路都有人拿着火把往兩人沖來。
桃花手心裡又濕又涼,心中不停祈求老天讓他們逃出去。卻又暗暗後悔,不該讓封戎帶着她回村,如果自己被抓住,連累的人又多了一個。内疚之下,眼眶已微微泛紅。
吸了吸鼻子,桃花道:“封戎,實在跑不掉,就把我放下。你一個人定能走脫。”
封戎心中一緊,托着桃花的雙手加大了幾分力道,不敢說話,怕亂了氣息,隻能搖了下頭,又用力捏了一下桃花的大腿,聽到背上痛得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才收手,是小小懲罰。
隻這兩句話的功夫,包圍圈又縮小了幾分,桃花已經可以隐約看到火把下的人臉,心中火燎一般,這可怎麼辦!
封戎仍然快奔跑,時而擡頭看看四周,随即朝背後道:“小心。”說着,已經借力一躍,跳上房頂。
身形尚未站穩,就立即向前飛躍,房頂不比平地,眼前路隻要一斷,封戎腳下力躍起,眨眼間就已到了另一座房頂。如此時而縱身跳躍,時而疾歩向前,度絲毫不減。
忽聽得地面上又有人叫道:“野獸會上房,獵手上前!”
一陣短暫喧嘩之後,“嗖”的一聲破空之聲在二人左側響起。
封戎左手随意一揮,“啪”的一聲,将箭身拍斷。目光銳利地望向左側,腳下又加快幾分。
仿佛是一個信号,随着第一支箭的射出,向二人襲來的箭一支接着一支,稀疏卻不絕。在桃花化看來有獵戶射箭圍捕已是十分危險,但封戎辨明破空聲方向,然後随手一揮,出手必不落空,二人倒也未傷分毫。
桃花忽然有些慶幸村裡獵戶極少,否則箭雨籠罩,二人得被射成篩子。
地面上的人開始時有些摸不準“野獸”想要幹什麼,他們在家畜棚附近都放了人手,以防野獸襲擊,但卻一無所獲。反而在村子中心現蹤迹。
而現在看來,這野獸似乎察覺到危險,想要逃離,一味地往護村土牆那裡跑。
人的血性一量被激,就會變得瘋狂,一開始的隻是想把“野獸”趕走就行,但現在看獵物想跑,所有人都動了獵殺的心思。
隻聽地面一個聲音叫道:“它想跑,獵手去土牆!”
話音一落,破空聲少了許多,有腳步聲追着二人來而。
封戎壓力頓減,趁機加快了跑動的度,雖然情況緊急,但他呼吸越平穩,輾轉跳躍,步法穩健。
下古村本就不大,以封戎的度,即使弓箭阻撓,不停奔跑之下,也已快至土牆,眼看勝利在望,桃花輕籲一口氣。
正在此時,又是一聲破空,這一箭的力道和先前的不可同日而語,箭極快,準頭極好,封戎耳邊剛聽到聲音,箭已至眼前。本就向前奔跑,箭又是從前方而來,竟是要以迎面之勢撞上,揮手拍落顯然已是不及。封戎腳下急停,腰上力,腰上力,在原地轉了個身,電光火石間,一隻箭“嗖”的一聲從眼前掠過,隻堪堪躲過。
知道躲出此箭的人厲害,封戎并不想糾纏,又怕換個方向前行會把桃花暴露在箭下,隻得硬沖,與其腹背受敵,不如把危險放在眼前,看得見,才容易解決。主意已定,他加急奔。
那弓箭手一擊不中,并不急于射出下一箭,隻是觀察“野獸”逃跑路線。想來那野獸倒也執拗,當頭一箭被它躲過了,卻并不改變路線,仍然沖他而來。似是認準了這條路就要走到底。
殊不知,封戎心中已動殺機——隻待奔至弓箭手身邊,就可以一招制敵。否則,就算他躍過土牆,弓箭手若在身後放箭,在他背後的桃花就躲不過了。
身後地面上的人已被他甩開很遠,不足為懼。
又是迎面一箭!封戎迅伸手一掌劈斷箭身,箭頭竟餘勁未消“叮”地一聲射進房頂瓦片。顯然力道極大。
接連兩箭,封戎已經可以确定弓箭手的具體位置,那位置也是二人出村的地方。看起來,硬拼是免不了了,心中殺機頓起,向着弓箭手掠去。
勇者遇到強者,雙方都想一決勝負,看着迎面奔來的“野獸”,弓箭手也是未動分毫,因為弓如滿月,箭在弦上。
距離越來越近,突然,封戎一個縱身,高高躍起,轉瞬間身形已在弓箭手頭上,右手變掌為爪,就要抓下。
相對的,桃花也看到了尖銳的箭頭對準了封戎,同樣看到了面沉如水,雙手拉弓的人。
“爹!”
桃花的一聲驚呼吓到了眼看就要交手的兩人,封戎反應極快,淩空一翻身,雙腳在土牆上借力一躍,人已至土牆頂上。
而弓箭手——桃花爹雙手一抖,射出的箭失了準頭,斜斜地射中了不遠處的樹幹。
桃花慌忙從封戎背上跳下,趴在土牆頂,往下望着自家父親,心中急于要看看老人,但眼淚不停地湧出,怎麼也看不清。隻得不停低呼:“爹,爹!”
桃花爹也沒想到野獸的背上怎麼會是桃花,一直不願相信桃花已死,但如今能親眼見到,心中喜不自禁,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緊緊盯着女兒,生怕一個眨眼便沒了。
桃花哭道:“爹,女兒活着,現在很好。”
桃花爹點點頭,臉上老淚縱橫,隻不停道:“好,好,好!”
待要詳說,火光距他們已不足百米,桃花是萬萬不能被人現的。
桃花爹一咬牙,忍着心痛道:“快走!”
不管背着桃花的是誰,桃花爹心中都萬分感激。看女兒面色,顯然是被照顧得極好,心中一塊大石落下,就算以後再不能相見,知道女兒過得好就行。隻當是遠嫁他鄉罷了。
封戎目光一閃,來不及背起桃花,隻能伸手一把抄起她,縱身一躍而下。雙腳剛踏上地面,就看到火光從村口向他們移來。
放下桃花,封戎道:“上來。”
桃花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村裡人轉眼将至,伸手擦去眼淚,跳上封戎後背。
村裡出來追捕的人也明白,“野獸”一旦進了林子,就别想再抓住,也不再追跑,隻不停地讓獵戶放箭射殺。
從身後射來的箭雖多,但沒有一人有桃花爹的實力,封戎要麼側身閃過,要麼一掌揮下。追蹤了半夜,人困馬乏,射出來的箭支都綿軟無力,顯然是在敷衍了事。
如此一來,幾個起落間,封戎就一頭紮進林子,身後的喧鬧聲也漸漸消失。
慢慢緩下步伐,放下桃花和包袱,他要歇一下。不是因為體力,而是剛才被吓得不輕。
若不是桃花及時呼喊出聲,他那一爪絕對能狠狠抓進弓箭手的喉嚨,那是桃花的爹,萬一收手不及時,饒是他膽大,現在回想起來也是一身冷汗。
轉頭看看桃花,她坐在他身邊,低着頭,黯然不語。隻能看到眼淚一滴滴地落在雪裡,融成了兩個小小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