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栩墨已經快速回到女人身邊,一眼就看穿了舒未的意思,眼色微斂,緊抿的薄唇暗示了男人此時不是很好的心情。
蘇晚無奈輕歎了口氣,“好吧,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自己便默默退了出去,關了門留下空間給已經出現怪異氛圍的兩夫妻。
舒未不敢看慕栩墨,低垂着眼皮,虛弱的樣子安靜得過分撄。
“baby......”彼此沉默了一會兒,等男人動手把地上的玻璃渣子簡單清理了一下,坐到病床邊上的椅子上,低沉輕柔的聲音緩緩傳進舒未的耳朵裡。
“我知道你不喜歡醫院的味道,我問過醫生了,再住幾天,等你情況穩定點,我們回家。”
他其實已經在跟醫生讨論完以後第一時間打電話吩咐家裡的傭人開始準備一間适合女人休養和有完善機械設備的房間,準備等女人可以出院回家接受治療了,就離開。
舒未聞言,眸光才緩緩對上男人的眼睛,聲音微弱,“我放在書房裡的文件,你看見了嗎?償”
演奏會那一天早上,她簽好了離婚協議,端正放在男人專用書房的桌子上,位置很顯眼。
慕栩墨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着一臉平靜的女人,下巴線條緊繃。
他一回來就直奔醫院,離婚協議書還是顧北漠去樓苑幫他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的,第一時間告訴了他,還給他拿了過來......
這一招,男人從許凝聖打電話告訴他女人被綁架的時候他就料到了。
這種總不死心,一點風吹草動就被人給吓跑的事情,隻有舒未幹得出來。
隻是剛才蘇晚明顯想要暗示他有其他的人從中作梗,把之前其實已經做好決定要待在他身邊的女人給引導到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沉思了一會兒,男人擡手捏了捏女人蒼白異常的臉,淡淡道,“看到了,那又怎樣呢?”
他很久之前就告訴過她,嫁給他,從此沒有離開的可能。
可是明顯,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在乎他的話。
此時此刻,慕栩墨突然覺得可笑,自己女人的這種壞脾氣,歸根到底,都是他自己慣出來的,怨不得别人。
“你簽了,我們離婚。”
慕栩墨笑了笑,一點生氣的迹象也沒有,隻是加重了手中的力度,語氣尋常,“你想要讓嶽父嶽母知道你為了離開我選擇把刀插在自己兇口還是想讓他們知道你為了報複霍銘哲嫁給我的事情?”
其實演奏會那天晚上的記者很多,能跟到舒未被綁,再到後來被送往醫院搶救的新聞并不是沒有,隻是穆梓曦和程沐在葉城的媒體力量強大,暫時壓住了這些猜測性的報道,所以舒岩夫婦至今還不知道舒未在醫院。
舒未心裡咯噔了一下,一直想要做個了結的心思被勸服了一些,一時無言。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完美......”
男人看着女人頓時無話的樣子,眼底閃過心疼,語重心長道。
“baby,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你能不能,把關注點放在我們兩身上就好,别人的話,真的不必在乎太多......”
這個世上,人心險惡,特别是他們站得高,注定一旦跌倒會摔得更疼——高處不勝寒。
想要把他們扳倒的人,太多太多了,如果這些别有居心的人的每一句話都要去在意,那麼他們不會有自己的生活。
舒未聽着男人的話,眸中泛澀:她曾幾何時,也希望自己能夠和這個男人厮守一生,甚至為了遵循自己内心的渴望,一度強制忘記自己是小三上位的事實,恬不知恥地把障礙掃平......在夏安沒有告訴她關于慕栩墨母親的消息之前,她真的是打算跟這個男人過一生的。
可是事情往往是這樣的,你越想要,它越不屬于你。
舒未沒再說話,閉眼安靜的樣子,讓慕栩墨知道了:女人聽不進他的話,拒絕交流。
......
顔澈來到伍莫笙家裡的時候,女人剛從警局出來不到兩小時,正赤腳坐在窗台上,雙手抱膝的樣子是男人二十年來都沒有看見過的頹敗。
“阿笙......”
顔澈熬了幾個晚上,四處壓下關于女人的新聞,樣子極盡疲倦。
伍莫笙沒有轉頭,過了一會才輕輕出聲,“怎麼,不是不見我了?”
她沒忘記,上次男人說,他們不會再見面了。
“可能犯賤習慣了,你不是都知道嗎.......”
冷冷的嘲諷出自男人嘴裡,連顔澈自己都覺得可笑。
“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被抛棄了,隻有你了,所以,我們之間可以在一起了?”
溫淡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就是在說你吃飯了嗎而已。
顔澈很不喜歡這樣帶刺的女人,即使跟往常沒有什麼區别,但這種情景下聽着這樣的話,他就是渾身覺得不舒服。
“你能不能公平一點?霍銘哲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放着你在警察局不管不問,反倒在醫院守了一夜,還馬不停蹄跑回舒家去讨好舒岩,你就從來沒覺得自己愛了一個白眼狼?”
他其實更想問,走到今天這一步,她究竟有沒有後悔......可是因為知道答案,所以無需自取其辱再問。
“這個世界沒有公平,顔公子,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認清現實,承認這個世界的不完美?”
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轉頭盯着站在離她不遠處挺直站立着的男人,伍莫笙眼底沒有任何溫度。
她在警局待了一天一夜,霍銘哲也消失了一天一夜,最讓人覺得失笑的,是當她回家,跟她住了六年的男人,一件屬于他的東西都沒留下,徹底搬出了這個房子,搬出了她的世界,無聲而決絕。
顔澈從口袋裡緩緩抽出一張記憶卡,走近放到女人身邊,聲音是已經見底的無奈,涼涼道,“如果我願意承認這個世界的不完美,那麼,我也就不會這麼作踐自己了。”
好聚好散,他說不出來,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資格。
“伍莫笙,我最後給你和我一個希望,今晚九點,我在機場等你,你不來,往後,我們也就是陌路了。”
“......”
顔澈最後還是走了,他買了六個小時後的機票,飛往巴薩,不會再回來。
伍莫笙在窗台看着樓下落寞離去的男人,心裡淡淡地想,或許有一天她真的會後悔,後悔自己那不肯認輸的偏執,讓她自此錯過永遠不會再遇見的,願意那麼去愛她的男人了。
伸手撿起男人最後留給她的記憶卡,裡面的東西,伍莫笙比任何人都知道是什麼。
那曾經是她拿來以備不時之需的東西,可是後來被顔澈發現,男人怕女人掉進爬不起來的深淵裡,所以藏了起來,可是如今,他又還給了她,意思很明顯:什麼決定,她自己承受,顔澈不會再踏足她的世界,一步。
捏着那張細小的芯卡,伍莫笙垂眸盯了很久,而後慢慢起身,把記憶卡仍在書桌的最底層抽屜裡,跟着一堆文件夾雜在一起,暫時封存。
“幫我訂張機票,去美國。”
女人打了個電話,吩咐了幾句,然後挂了通話後推門出去,回到卧室裡收拾行李......
......
在醫院待了一個星期,看着舒未越來越沉默的樣子,慕栩墨最後還是選了一個有陽光的午後把女人給接回樓苑了,彼時女人已經可以下床簡單活動,但必須依靠輪椅。
舒未也算是看明白了,男人對她之前的提議隻字不提,完全不當一回事,自顧恢複出事之前的狀态,營造一種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讓女人心情更加沉重不安。
看着自己的傷口慢慢回複,霍銘哲和伍莫笙也都消寂在葉城,ms集團基本落入慕栩墨手中,舒未覺得再這樣彼此拖延下去也沒有盡頭,于是在一個晚上,男人照例處理完公事以後抱着她入睡之際,舒未輕輕開口再提離婚之事,“慕栩墨,我想回家了。”
這段日子以來,男人每天都陪着她,悉心的程度比他們在一起的任何時候都要厲害,甚至到了有些極端的狀态。
舒未再不願意承認也看得明白,男人害怕她離開。
一向自信,運籌帷幄的男人,第一次讓舒未感受到,他有些奮力留下自己的意味——無力的同時又不肯放手,任誰看了都覺得心痛。
---題外話---嗯,差不多要離婚了,離婚了,意味着滿滿的糖又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