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未趴在桌上看着那對離去的背影，今天的陽光好得不像話，怎麼看，那兩個最近在鬧别扭的人都感覺已經要熬出頭了——至少這個孩子對許凝聖來說，是解決目前困境的最好動力，無論許家多麼有意見，反正蘇晚，許凝聖是娶定了的。
輕輕搖了搖頭，女人的眼神渙散，好像在回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又好像隻是單純在發呆......“他們要有小寶寶了......真好。”
是的，不自覺的，她總是會想起那個之前還未成型的，屬于她和慕栩墨的孩子。
自己作孽，所以一切都沒了。
慕栩墨的臉繃了繃，但是語氣還是盡量放了柔和，低低哄道，“不是老說自己年輕，要孩子的機會以後大把，先把身體調養好再說，嗯？”
距離這個女人手術後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雖然因為之前一直被舒岩訓練得很好的身體素質恢複起來也很快，但始終有過傷痕，所以還是要小心調養後才能思考要孩子的事情。
舒未聞言，轉頭看着男人，嘴角的弧度很淡，但是眼神不似以往那麼玩鬧，反而很認真，“慕栩墨，你恨過我嗎？”
恨過的吧？即使不恨，應該也讨厭過的。
這麼任性的一個小姑娘，平添給他一步一步計劃得天衣無縫的人生造成了這麼多磨人的波折，任誰都會覺得心煩的吧？
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舒未自己也覺得很好笑，因為，前不久，霍銘哲和蘇晚都這樣問過她，而現在，她忍不住抛了同樣的問題問慕栩墨。
或許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怨恨往往是相伴而生的。
霍銘哲愛她，所以他怕她恨他償。
蘇晚在乎她，所以她也擔心舒未對自己有恨。
這種人性的脆弱與矛盾，有時候讓人欲罷不能，卻又心生厭倦。
慕栩墨果然笑了，而且笑容裡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反而讓人瞧出了憐惜......
修長好看的手指輕輕刮過女人挺俏的鼻尖，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絲絲入扣，“所以，你是覺得對我有愧？”
舒未這才想起，原來昨晚男人問過她，恨他還是覺得有愧于他？而最後，她沒有回答。
怔怔地對視着已經貼于她面前的男人，舒未的胃裡到心裡，都是沒由來的暖意一片。
樓苑的餐廳正對着後花園，落地窗打開的時候，滿地金黃，陽光正好。
攝影師已經準備就緒，正從花園門口走進來想要告訴慕栩墨随時可以開始拍照了，然後他便意外看到了這樣美好的一幕——男人輕輕吻住女人的嘴，沒有任何情－欲色彩，兩人同時閉上的眼睛和微勾的嘴角，跟大多數偶像劇裡甜蜜的劇情相似，隻是這麼情不自禁又自帶幸福感的一幕讓他最終忍不住舉起了手中的相機，咔嚓留下永恒瞬間。
......
拍攝正式開始的時候，慕栩墨已經坐在花園裡的椅子上跟身側的秘書交代一些重要的公事，而舒未還在換衣服，遲遲沒現身。
“慕總，要不要去上去看看太太？”
阿西有點小興奮，可是看着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舒未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不免又想起這段時間舒未總是變着法子各種逃跑的樣子，心裡有些擔心。
慕栩墨這會兒已經交代完事情，擡眸看了眼二樓窗戶的地方，沒有說話。
剛才女人不肯讓他陪着一起換衣服，說是有專業的工作人員幫她換就好，一個男人在裡面也不是很方便，于是把他趕了出來......
其實慕栩墨知道舒未的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起來的，不過是蕭逸告訴他，隻要自己不離開舒未，待在她身邊陪着她，那麼她的病情是可以得到控制的。
慢慢在他的照顧下好起來，聽起來就是一件很讓人覺得滿足的事情。
所以，他願意給她和自己時間。
“再等等吧。”
男人終于開口，語氣淡淡的，愣是讓人聽不出什麼來。
“好的......咦，太太下來了！”
阿西點點頭，剛轉頭，便一眼看見了從樓梯下來往這邊小心翼翼提着裙擺走過來的女人。
所有人聞聲順勢看了過去，瞬間呆住。
第一美人，大抵說的就是舒未這種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了。
今天拍攝的婚紗是舒未早上讓人到高心言工作室取回來的，隻有一件，但不是上次試的那一條。
舒未喜歡收尾貼身長裙，是後來慕栩墨漸漸知道的事情。
雖然這個女人總是能夠把衣服穿成她的風格和味道來，但是明顯今天這件婚紗禮服，是完全按着她的喜好和特點來設計的——名副其實的量身定做。
阿西第一時間小跑了上去扶住正在慢慢下樓梯的女人，眼神裡都是傾羨和感慨，“太太，你好漂亮啊......”
平時很少直接說她漂亮，是因為葉城第一美人的稱号已經是事實，沒有必要重複再提。
可是今天忍不住說出口，無非真的是美入眼眸，傾國傾城。
化了淡妝，把短發輕輕往後梳起别到耳後的女人一手捧着花，聞言愣了愣，随後又似臭美的女孩兒一樣呵呵笑了起來，模樣精靈古怪，明眸皓齒，讓人猛然醒悟，這個玩得一手妩媚的小女人，不過才二十四。
“阿西，你觊觎完你家慕總又來觊觎我了？口味真重......”
阿西年紀小，接觸的世面少，哪裡經得住舒未一本正經的調侃，霎時間在衆人哄笑聲中羞紅了臉，迅速瞥過身後走過來的慕栩墨，低頭咬唇，不敢說話。
慕栩墨卻根本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看不見其他人的身影，現在他的眼裡，心裡，隻有一個舒未。
“怎麼那麼久？”
輕輕拉起女人的手，男人的眼瞳深沉帶笑，任誰看了就覺得渾身發麻——罕見的深情專注，寵溺外露得肆無忌憚。
“好看嗎？”
舒未的臉這會兒也有點紅，但沒有避開男人柔情的凝視，甜笑着歪頭問詢看着她的男人，聲音嬌媚。
慕栩墨不說話，隻是輕輕俯身親了女人一口，在更高的呼聲裡低低隔着女人的薄唇一字一句道，“比在床－上更好看。”
“......”
又來了！
舒未微愣，擡手就拍打在男人的兇口上，氣得牙癢癢，“慕栩墨，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到底還是顧及到身邊有很多其他工作人員，女人也沒敢大聲，動作幅度較小，偏生又讓局外人看出了嬌羞，甜蜜十足。
慕栩墨順勢抓住女人的手，低低笑了笑，愉悅的情緒帶動着周圍的人，牽着女人往溫室裡帶，嘴上還是一本正經得厲害，“我說的話都有事實根據，哪一次沒好好說話了，嗯？”
“......”
舒未無語，幹脆閉嘴。
攝影師拍攝的設定有好幾組，簡單跟這對明顯沉浸在熱戀中的小夫妻說了以後，舒未卻搖了搖頭，“我隻想拍一組，就最傳統簡單的那種婚紗照就好，都是留念，沒有必要那麼費勁......”
慕栩墨也贊成，兩人都過慣了簡單自然的生活，形式的東西意思到了就好，無所謂那麼折騰。
“這個......”
攝影師很意外，為難地看了慕栩墨一眼，等待後文。
“就按太太說的來，開始吧。”
慕栩墨捏了捏女人的手，眼神一直低垂看着女人，一刻也沒離開過，聲音溫淡卻不容反駁，于是攝影師隻能心裡暗自可惜，點點頭，改變設定，直接開拍。
婚紗照是在下午四點鐘左右拍完的，最後出來的風格果然沒有脫離舒未的預想——簡單卻有上乘的質感，兩人的高顔值配上精心打理的小花園背景，一切都美得如同仙境。
霍銘哲在飛機上看到新聞推送的時候，慕氏的官方宣告剛出爐：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慕氏夫婦的婚禮在城郊的樓苑舉行，屆時整個行程不會有任何媒體參與。
坐在頭等艙中已經剪了寸頭的男人摘了眼鏡，沉眸看着手機上那唯一一張公開的婚照，心痛如絞。
他心裡藏着十幾年的女孩兒，終于，要穿上最漂亮的婚衣，嫁給她最喜歡的男人了......而那個擁着她微笑滿臉幸福的男人，不是他。
---題外話---今天一更。下周，真的就要結尾了，給大家個預告吧，哎，不舍居多，但總要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