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看着已經進入睡眠狀态的唐風,輕輕一歎,眼中有着濃郁的悲傷以及……期盼。
以前她雖知道唐風堕落的原因,也不怪唐風堕落,但依舊希望唐風能夠奮起。
但也許是唐風堕落的時間太長,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個秘密。
直到唐風槍殺林長笑,繩捆秦雅,敢于和大太監孫公公正面碰撞,并說出“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這樣的野心詩句,她心底那個秘密才重新萌芽,并很快開花結果。
“這些年,你也很累吧,小風。”輕輕地在床頭坐下,徐婉眉眼溫柔,悄悄地給唐風把被子重新蓋好。
直到一輪彎月升空,徐婉這才起身,準備前往扶搖山。
“咦?”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了唐風留在桌上的那張宣紙。
“《采桑子・九日》?這是小風作的詞賦?”徐婉驚駭,這首詞賦無論怎麼看都是大家之作,但是怎麼會出現在唐風的桌子上。并且,墨迹還沒有完全幹,顯然是剛寫下沒多久。
“他年我若為青帝那兩句詩我去查過,并沒有查到過往詩詞裡有這兩句,這一篇《采桑子・九日》也是沒有印象,難道都是唐風親自作的?”
徐婉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一個被人稱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世子,怎麼可能寫得出這樣的佳作?
可不是唐風寫的,又會是誰呢……
扶搖山上燈火輝煌,一盞盞花燈絢爛奪目,十分吸人眼球,涼風習習,伴随着絲竹管弦之音,都是涼荒城中有名的歌女,甚至有名動雲秦的花魁受邀而來。
扶搖詩會最中央曲水流觞,一個書卷氣很濃的青年男子處于最中央,笑容燦爛,正是薛文錦。
“薛公子不愧是涼荒王的義子,不僅修為高深,更是作的一手好詩詞啊,佩服佩服。”一華服公子對着薛文錦拱手,目露崇拜之色。
“沒錯沒錯,薛公子這一首《一寸金・秋感》實在高妙,看來此次詩會文魁非文錦兄莫屬了。”另有一公子身着青衫,對薛文錦十分恭維。
薛文錦笑容滿面,擺手客氣道:“諸位客氣了,文錦這點才學不過微末之技,這扶搖文魁,文錦還差得遠呢。“
接着又是一番客氣,衆多文人雅士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邱大人、鐘大人、譚大人到!”
遠遠地傳來一道聲音,薛文錦立刻嚴肅了起來,他今年對這扶搖文魁勢在必得,但這文魁之位卻不是他說了算,而要看三位涼荒文豪――邱道明、鐘清神、譚康欣。
“晚輩見過三位大人。”薛文錦作為衆多才子中的領袖,當先彎腰行禮。
“無需多禮,無需多禮。”邱道明撫須一笑,笑得很和藹,但卻已經由文入道很多年,手段恐怖。
鐘清神與譚康欣同樣很平易近人,但真實修為與邱道明一樣,達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
“每一年這扶搖詩會舉辦的日子,便是我等最為開心的日子,能夠看到你們這些讀書種子在我涼荒生根發芽,今後也就不必再擔心我涼荒再被人稱作蠻夷之地了。”
邱道明大笑,隻是笑聲中帶着幾許落寞,薛文錦已經涼荒文采最好的幾個年輕人,但比起雲秦京城那邊的讀書人來說,還是相去甚遠。
“文錦啊,來,讓我看看今年你作的詩詞。”鐘清神笑呵呵地招呼着,希望看到薛文錦的進步。
“《一寸金・秋感》,秋壓更長……疏籬下、試覓重陽,醉擘青露菊。”
鐘清神慢慢将薛文錦這一首重陽詞讀完,眼中的笑意越來越來濃厚,直到最後竟是直接大笑出聲。
邱道明與譚康欣見此,皆拿過那一篇詞賦看起來,一遍、兩遍、三遍,兩人居然反複看了三次薛文錦的《一寸金・秋感》,最後與鐘清神一樣,開懷大笑。
薛文錦見到三位大文豪如此開懷,便知道今年的文魁之位穩了,要知道往年得到三位文豪一緻認可的詩詞很少,更沒有出現過引起三位文豪一起大笑的情況。
“看來今年不僅要被封為文魁,還會受到三位大文豪的賞識,這讓我的籌碼又多了不少。”
薛文錦心中冷冷一笑,暗道:“唐風,你跋扈張狂有什麼用?論修行天資,你不如徐天問,論文氣,你又不如我薛文錦,文武都不行,你怎麼和我們争下一任涼荒王的位置啊?”
雖然薛文錦的詞賦讓邱道明三人很是開心,但是流程還是得繼續走,其他文人的詩詞也得一篇篇看過,這才能最終定下文魁的人選。
“唔,看來這文魁之位非文錦莫屬了。”
邱道明笑呵呵,這些詩詞中雖然也有幾篇很有新意,但總的來說還是不如薛文錦的《一寸金・秋感》。
“邱大人謬贊了。”薛文錦行禮,盡量表現得平靜。
“唉,美中不足的就是文錦隻是涼荒王的義子,不能真個代表我涼荒,不然這首《一寸金・秋感》一出,我看京城那邊還敢再說我涼荒為蠻夷之地。”
鐘清神輕歎。
“若是涼荒王的世子能夠寫出這樣的詩詞,那我涼荒就算真的在文章這一方面挺起腰杆來了。”邱道明也是一陣歎息。
涼荒王世子?薛文錦冷然一笑,就那個唐風?一首打油詩都寫不出來的家夥,怎麼可能寫得出《一寸金・秋感》這樣的絕世傑作。
“就涼荒王那個嫡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草包一個,你們兩個老糊塗了不成?居然指望那個世子。”譚康欣面色一沉,顯然對唐風的觀感很不好。
“三位大人放心,文錦一定會努力,絕不會讓我涼荒文人被小觑了才是。”薛文錦自信說道。
“唉,偌大一個涼荒,竟然隻能找出文錦這麼一個讀書種子,真是悲哀。”
三位文豪搖頭歎息,心中對那個涼荒世子更是憤恨得很,身為世子,怎麼就能差到這種地步呢?
“嗯?徐婉,你也來了。”
薛文錦正想再在三位文豪面前貶斥唐風幾句,但卻看到徐婉走了出來,即将出口的話不由地又吞了回去。
徐婉習慣了保持一副清冷性子,對薛文錦點了點頭,而後對三位文豪施禮,這也算是一種流程。
“徐婉啊,據我所知,這涼荒王嫡子今年也已經成年,可以來參加這扶搖詩會,不知為何沒來啊?”譚康欣問道。
“回譚大人,世子殿下最近身體欠佳,這才沒來。”徐婉如實回答。
“徐婉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夠在譚大人面前說謊呢?世子殿下怕又是去喝花酒了吧,還什麼身體欠佳,真是可笑。“
薛文錦冷冷一笑,神态誇張道:“不過吧,我還真是期待世子殿下的到來呢,三位大人剛才還念叨着世子殿下呢,說要是世子殿下能夠做出一篇好詩詞就好了。”
徐婉俏臉微寒,冷冷地看了一眼薛文錦,道:“你真要看世子的詩文?”
薛文錦不屑一笑,道:“既然徐婉你要維護世子殿下,不如就讓我們看一下世子殿下的大作,我倒是想看看他能寫出什麼來,隻希望不要是什麼不雅之文,免得髒了三位大人的眼。”
徐婉沒有再看薛文錦,而是直接将唐風寫下《采桑子・九日》的那張宣紙遞給了邱道明。
涼荒王府,一陣冷風吹過,唐風在被窩裡打了一個哆嗦,卻是被冷醒了。
“阿嚏。”
打了一個噴嚏,唐風揉着鼻子,罵了一句:“哪個龜兒子在罵我?”
看看夜幕,時間似乎還早,唐風心裡有點小糾結,要不要去扶搖山看一下這個世界的詩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