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山,因一句“大鵬何不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而得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扶搖山才成了涼荒一帶每年詩會的舉辦地。
薛文錦面帶笑意,神态輕松,根本沒有去看徐婉拿出的宣紙的想法,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能寫得出什麼像樣的詩詞來?
邱道明接過宣紙,映入眼簾的是唐風大氣豪放的字體,這般登堂入室的書法卻是讓他對那個涼荒世子多了一分好感。
“咦?這首詞……”
邱道明讀罷,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接着是鐘清神以及譚康欣,讀完之後皆是皺眉不已。
薛文錦見此,微微一笑,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笑道:“徐婉,我早就說過了,世子殿下寫的那些不雅之詞,還是不要拿出來丢人現眼的好。”
徐婉瞥了一眼薛文錦,依舊是面色冷淡,看向邱道明,問道:
“三位大人以為如何?”
薛文錦冷笑着搖頭,正要開口貶斥,卻聽邱道明面色複雜地問道:
“這首詞,真是世子殿下所作?”
徐婉笑道:“自然是世子所作。”
對唐風惡感最終的譚康欣再次看了一遍那首詞賦,面色發紅,歎道:“看來世子殿下這些年都是在韬光養晦啊,如此詞賦,令我等慚愧。”
薛文錦有些懵了,難道唐風這首詞寫得極好?這怎麼可能!
“文錦,你……看看罷。”邱道明注意到了臉色難看的薛文錦,将那張宣紙遞給了他。
“深秋絕塞誰相憶……南雁歸時更寂寥。”
薛文錦不信邪,但從第一個起,道最後一個字結束,他的手就一直在顫抖,最後更是差點連宣紙都掉在了地上。
這首詞,比起他的豈止是高了一個檔次?如果說他那首是一個文采斐然的才子佳作,那唐風的這一首就是底蘊深厚的大家名篇。
“這怎麼可能?不可能,這絕不是唐風寫的,徐婉,你說,這首詞是不是你寫的,然後故意寫上唐風的名字?”薛文錦臉色鐵青,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徐婉沒有說話,邱道明卻是聽不下去,沉聲喝道:“文錦,你這樣無端猜忌他人,有失君子之風!”
譚康欣也是歎道:“此詞賦一出,重陽詩詞恐是再無出其右者,從此以後,重陽餘詞皆廢啊。”
聽到譚康欣對唐風的贊賞,薛文錦直接吐出一口血來,失魂落魄地重複道:“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
“看來此次扶搖詩會的文魁,卻是要落到世子殿下的頭上了。”鐘清神呵呵笑道。
“隻是這文魁不在扶搖山,卻還是頭一遭。”邱道明感覺怪怪的,複雜一笑。
“大人無需擔心,我這就回府将世子帶來,相信世子殿下聽到獲得了文魁的消息,身體會好得更快。”徐婉淡淡一笑,心裡卻有一種驕傲感,似乎唐風是他男人一般。
“呸,徐婉,你想什麼呢?”想到剛才自己産生的旖旎心思,徐婉不禁俏臉一紅,退出了詩會中心,朝涼荒王府奔去。
文魁敲定,文魁佳作也傳到了與會衆人手裡,不少才子讀完這一篇《采桑子・九日》之後,都自愧不如,對唐風的印象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隻覺得這位世子殿下定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受邀前來演奏絲竹管弦的名妓歌女同樣拿到了這篇詩詞,并很快将其按照詞牌編曲演唱,端的是悅耳動聽。
“沒想到,詞賦用唱的可以這麼好聽啊。”
一處台子下,唐風感覺很新奇,這種歌曲是他以前沒有聽過的,古韻悠揚,細細聽來極有味道。
“小眉,小眉……”
一曲終了,唐風還沒來得及回味,便被如潮水一般洶湧的呼聲打斷了思緒,睜開眼睛的刹那,卻是瞬間失神。
台上,一女子抱琴而立,身着白裳,一颦一笑都讓人迷醉,整個人不帶一點煙火氣。
“嗯,這應該是涼荒城最出名的花魁――甯小眉了。”通過搜尋記憶,唐風知道了這個女子的身份。
“諸位公子,小眉今日本已經演奏過了,按理說是不該再上場,隻是剛才那篇文魁之作實在太好,小眉希望能上台為諸位演唱一次。”
甯小眉溫婉一笑,引得台下一群文人雅士歡呼不已,雖然那一曲《采桑子・九日》已經唱過許多次,但是甯小眉的版本,這還是第一次。
“這篇詞賦有這麼好麼?”
唐風低聲嘟囔,前世他讀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對于古代詩詞接觸不少,但是清朝納蘭性德的這一篇《采桑子・九日》雖然精妙,卻不算是最好的一篇才是。他之所以将這一篇寫出,隻是因為這詞最符合他的心境罷了。
“這位公子,你難道才來嗎?這可是文魁大作,你說好不好?”有人聽到了唐風的嘀咕,皺眉說道。
台上,甯小眉也聽到了唐風的嘟囔,秀眉輕蹙,這首詞賦她甚是喜歡,愛屋及烏,連帶着對那文魁也生出幾分傾慕心思,此時聽到有人質疑此詞賦的優秀,立刻不滿道:
“小眉雖然隻是一介風塵女子,但也是飽讀詩書,這首《采桑子・九日》乃是小眉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優秀的重陽詞,這位公子,你若是對此有所質疑,可否寫出一篇更優秀的呢?”
唐風看着氣鼓鼓煞是可愛的甯小眉,心裡也生不出辯解的心思,隻是拱了拱手,算是道歉,随後便閉上眼睛等着聽甯小眉這一版有何不同。
見唐風知趣,甯小眉也沒有繼續追究,隻是給台下的唐風打了一個兇無點墨的标簽,便開始了演唱。
其他文人看唐風的目光也是充滿了鄙夷,一個連詩詞好壞都分不出的文盲,還好意思來參加扶搖詩會,真是不知所謂。
随着甯小眉最後一個音節地唱出,台下又是一片猶如雷鳴的鼓掌聲音,不少人都在大聲喝彩。
唐風嘴角微翹,暗道這甯小眉果然有獨到之處,不僅是人長得漂亮,歌唱技巧方面也是頂尖,挑不出毛病。
“甯花魁的歌喉實在是無可挑剔。”
就在這時,一道略帶醉意的聲音自人群後響起。
薛文錦。
此刻,失了文魁之位的薛文錦心情很不好,在衆多酒液的作用下有些迷醉,微微踉跄地走了過來。
“小眉,見過薛公子。”
台上的甯小眉對薛文錦施施然行了一禮。
薛文錦點了點頭,臉色不是多好看,道:
“甯花魁,可否換一首曲子來唱,再好的曲子聽多了也膩了,更何況……這首詞也不是那麼好。”
“順天京城這段時間出了好幾首極好的曲子,甯花魁便唱這幾首吧。”
聽到薛文錦上一句話,甯小眉和觀衆都皺起了眉頭,但薛文錦下一句話一出口,又皆默然。
确實,順天京城的詩詞文章,一向是頂好。
一陣涼風吹過,唐風再次打了一個噴嚏,皺眉望去,正好看見薛文錦!
“薛将軍,小眉對這首詞很是偏愛,可否就唱這曲子?”
台上,甯小眉淡淡一笑,不清楚薛文錦對這首詞曲的恨意,以為能憑借自己的名氣賴掉薛文錦的要求。
薛文錦本就在氣頭上,又喝醉了酒,此刻見到有人敢頂撞自己,不由得怒火攻心,道:
“甯花魁,你這麼偏愛這首《采桑子》,文錦自然不好強人所難,但是……”
“不知甯花魁唱過《采桑子》之後,可否去文錦府上一叙,單獨再為文錦演唱一首其餘的曲子。”
說着,薛文錦便伸出一隻手,攬向甯小眉的腰肢。
見狀,台下衆人大急,卻又無可奈何,對于薛文錦,他們是一萬個招惹不起。
“阿嚏。”
忽然,一個響亮的噴嚏聲響起,接着,一位白衣公子飄飛上台,一掌将薛文錦逼退,好似仙人天降。
唐風揉了揉鼻子,看着已經醒了幾分酒的薛文錦,說了一句所有人都沒聽懂的話。
“原來就是你這個龜兒子在背後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