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健很快就被人給推進了急救室,檀越和韓笑笑等在走廊上時,我一個人溜到安全通道門後點了根煙。我剛抽了兩口煙,樓梯間裡的燈光就像沒了燈油的燭火一樣,一點點暗了下去。
我下意識地伸手按住安全門時,隻覺得手腕上忽然一涼,等我低頭看時,我的腕子已經被一道閃着冷光的鋼絲連繞了兩圈。
斷魂絲!我心裡頓時一涼。
斷魂絲是一種極為毒辣的暗器,隻要出手的人将絲線稍稍收緊,我的手就會被直接從腕子上切下來。
在賭場裡剁掉趙子健左手的黑影,再一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我身邊:“打個賭吧!我們就賭一賭,下一個路過大門的是醫生,還是護士。賭注就是你的手。”
“你是賭鬼?”我嘴上跟他說着話,腦袋裡卻飛快地回想着醫生值班室和護士站在走廊上的位置。
“我就是賭鬼柳幻。”對方一口應了下來:“被我纏上,你想不賭都不行。”
“我輸了,要被砍掉一隻手;你輸了,又該怎麼樣?”我記得走廊中間的位置是一個過道,過道左邊是值班室,右邊就是護士站。我現在站的位置,距離值班室最近,但是值班大夫出現的頻率遠遠沒有護士高。這場賭局,賭運氣的成分更高一些。
柳幻想了想道:“你這隻手,我作價兩百萬怎麼樣?”
我冷笑道:“我作價五百萬,賭你的一隻手,你同意嗎?都是靠手吃飯的人,你應該明白一雙手對武者的價值。”
柳幻點頭道:“确實低了點兒。你開價吧!就算我一時半會兒還不上賭債,也會按天給你計算利息。”
“我不要錢!”我說話之間,兩眼一直盯着走廊裡的動靜。現在樓梯間裡雖然漆黑一片,但是走廊裡卻沒受任何影響,所有東西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想賭我的手?”柳幻的聲音裡已經帶起了絲絲殺意。
我暗道一聲:不好!
我不是柳幻那種暗器高手,可以一心二用,做不到跟人說話的同時,還可以毫無阻礙地去觀察地形。柳幻已經看出了我心不在焉,他身上的殺意,未必是因為誤會我要賭他一隻手,而是在幹擾我的判斷。
我連忙回應道:“我賭你的眼功。如果我赢了,你把自己眼功秘籍給我,你别告訴我,你沒有看破障眼法的功夫。”
作為一個進階先天的武者,普通的黑暗難不倒我。我兩次都在黑夜當中失去視物的能力,就是因為有人在我身邊用了障眼法。
柳幻點了點頭道:“這個賭注還算對等。你押寶吧!”
“我押大夫!”我現在所在的是急診病房,一旦出現患者,最先出現的很可能是大夫。
柳幻微笑道:“好,我們拭目以待。”
我和柳幻一言不發地站在樓梯間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左右,急診室外面就響起了一陣車聲。
柳幻開口道:“救護車來了,決定你命運的時候到了。”
沒多久,我就聽見有個女人聲嘶力竭地喊道:“大夫,快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
糟糕!我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患者家屬喊急救,最先跑出來的肯定是護士。
幾秒鐘之後,走廊另外一邊就響起了一陣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響――有人在推急救床。
柳幻伸手輕輕一拉斷魂絲,我的手腕上立刻鮮血四溢,人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往他那邊挪動了兩步:“你幹什麼?勝負未分,你就想收注不成?”
柳幻斜肩倚在牆上:“我隻是想讓你換個角度,往那邊看看,免得你覺得自己輸得冤枉。”
我早就想轉個身看看護士站那邊的情景了,隻是礙于手腕上纏着斷魂絲,才遲遲沒動。柳幻一開口,我就冷哼一聲,挪到他的位置上,往走廊另外一邊看了過去。
走廊那頭果然出現了兩個推着救護床的護士,她們跑到半道兒時,醫生才從值班室裡出來。就算醫生的腳程再快,也不可能追上兩個護士之後,越過救護床先搶到護士前面。
我輸了……當這個念頭從我腦袋裡閃過,我立刻就像一個真正輸紅眼了的賭徒一樣,從心裡往外爆出了殺意――就算我真沒了一隻手,也要把柳幻留下!
柳幻輕輕伏在我背上,一隻手攬住我的肩頭,将臉貼在我耳邊輕聲道:“千萬别想着同歸于盡,你沒有那種能力。”
柳幻說話之間,我隻覺得背上的幾處重穴同時一疼,就好像有十多隻手掌同時按在我身上,隻要其中一隻突然發力,足能讓我當場斃命,更何況,死穴同時被制?
我心裡一涼,冷汗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那兩個護士每往前跑上一步,我心裡就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柳幻的斷魂絲也跟着慢慢收緊一分。短短幾秒之後,斷魂絲就像已經割開了我的皮肉,勒緊了我的骨頭……
柳幻輕聲道:“隻要再過幾秒,你就能親眼看見自己的手掌從腕子上掉落下來,在地上不停抽搐。你說,這幾秒鐘裡會不會有奇迹發生呢?”
我也希望有奇迹發生,可是救護床已經被推到了門邊上,隻要等救護床穿過門扇,兩個護士馬上就會從門口經過。這個時候發生奇迹的幾率,近乎為零。
我緊咬牙關,準備等着手臂分家的一瞬之間,有個女人像是發瘋了一樣從走廊這邊沖了過來:“大夫,大夫……我兒子……”
那個女人跑得太快,腳下一滑,整個人往救護床上撞了過去。已經越過大門一半的救護床,硬是被那個女人給撞偏到了牆上。兩個護士忙着挪床的工夫,追在後面的醫生側身從救護床與牆壁之間的空隙裡擠了過去,越過安全門跑向門口。
呼……
那一瞬間,我像是被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氣,晃了幾下之後,才扶着牆壁站穩身子。
柳幻在我身後笑道:“你的運氣還真不錯!不過,賭運這種東西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的。下一次,你就沒這麼好運了。”
我冷聲回應道:“有沒有運氣,那是下次的事情。你是不是該把賭注兌現了?”
“‘神魔血瞳’的秘籍我沒帶在身上,七天之後,我一定把秘籍送到。就算你已經死了,我也會掃一份秘籍拓本給你。”柳幻嬉笑之間退向樓梯,消失了蹤影。
柳幻一走,樓梯間馬上就恢複了光亮。地上除了我手腕流出來的鮮血,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留下。
我往手上灑了一把金瘡藥之後,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一口氣來。
我剛一回到手術室外面,門上手術中的燈就熄滅了。幾個護士從手術室裡把趙子健給推出來時,我和檀越的臉色頓時一變。
趙子健的兩隻手腕子上全都纏着繃帶,原來毫發無損的右手也不知道哪裡去了,隻留下了一個光秃秃的手腕。
檀越抓起對方的手臂怒吼道:“他的手哪兒去了?誰讓你們給他做的截肢手術?”
護士被檀越身上的殺氣吓得臉色發白:“我不知道,是醫生,他說患者的手已經壞死了,需要截肢,有事兒你們問醫生,醫生在後面……”
檀越伸手推開護士,一步搶進了手術室:“醫生在哪兒?”
“剛才……剛才他明明就在我們身後啊……”追進來的護士也愣住了。手術室裡除了檀越之外,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我在屋裡轉了一圈之後,伸手往手術台下面抓了過去。我的手掌還沒碰到地面,手術台下面的黑影就被我掀起了一層褶皺。
有人用一張類似于黑布的東西,把醫生給蓋在了手術台下面,而且蓋人的手法極為奇特,如果不仔細去看,輕易不會發現有人用黑布僞造出了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