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夜,微風輕輕掠過,草叢兀自簌簌作響。
此時,劉峰的心很平靜,靜如夜,亦如止水。他知道任何事都不能操之過急,他從未想過給任何人壓力,除了他自己,他躺在中國深沉的土地上,呼吸也随之沉穩。劉峰彎着眉,帶幾分微笑,帶幾分平淡,悠悠的道:“陳大哥,你沒事,我太高興了。”一如往常,仿佛過去的兩個月甚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陳武心中自然明白劉峰為人,在他心中劉峰是個完美的少年。聰明、心細、有擔當、敢作為,以至于他甯願舍棄自己的镖頭之位,讓給入局未滿一年、涉世未深的劉峰,那年劉峰未滿十六歲,他是如此的看重劉峰。
陳武雙眼轉了半響,怅然道:“少镖頭,你勿用太過擔心我,陳武鄙命一條,死不足惜。若不是大當家當年在狼牙山救下我,我早已一命嗚呼,又如何會有今日?”說着,使勁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嘴角有些溢血,哽咽道:“要怪隻能怪我沒長進,不中用,沒能保護大夥,使大夥陷于危難......”一雙粗黑的大手兀自拭擦着鼻涕。
陳武本就不喜啰嗦,可也算不得木讷。平日在镖局,時常一個人在練武房練武,人多時也不過靜靜站在一旁,偶有發話,更多是聽别人講。今日他一口怒火難捺,止不住的道:“人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陳武那算的甚麼男子漢大丈夫,就是一名愚不可及的大莽夫。”
劉峰道:“大哥勿用着急,有甚麼事咱們一同商議解決。”陳武抽噎兩下,繼續道:“嗯!不過敵人忒也狠毒,竟使這般毒計殘害我們。”劉峰強忍着情緒,慰道:“劉峰不自量力,豁出性命勢必會救出大夥的,大哥勿用擔心。”當下也不敢過問再多,且先穩定陳武情緒為好。陳武略一點頭,随即咬牙切齒,一計拳頭重重砸于地下,憤怒道:“幽龍會那幫狗娘養的畜生,我陳武終有一日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劉峰再也按捺不住,當即跳了起來,道:“陳大哥你說甚麼?你說是誰幹的?”陳武被劉峰突如其來的盤問,着實吓得不小,斷斷續續道:“幽……幽龍會。”劉峰全然不信自己雙耳,一臉疑惑,連連問道:“幽龍會?不是鐵興會?花姐姐怎會騙我?陳大哥有無搞錯?确認無誤麼?”
陳武心頭憤然,堅定道:“如何會錯!是那班狗賊自己承認的!是少镖頭你弄錯啦。鐵興會不過是收了别人錢财,替他人辦事,幕後操縱者實則是是幽龍會啊。”
劉峰又是一驚,始終不明其中究竟隐藏着甚麼驚天大陰謀,他再也無法平靜,心有餘悸道:“陳大哥,其中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為何短短兩個多月便發生了如此多事?”
陳武兇口隐隐作痛,一副食人之樣,道:“兩個多月前,也便是你離開镖局後的數日。蒼龍、萬達五個人來到镖局,說有一件重要之物務必要在一個月之内送至鐵劍門......”
期間如何打鬥,洪大當家如何得肯接下此镖,陳武一字一句詳盡道來,劉峰先前早已從花柳紅口中得知,隻是生怕聽漏關鍵所在,其實兩人所訴幾乎無異。當聽到洪威為何突然趕回镖局一事,劉峰是全然不知的。
陳武姗姗道:“途中,我因好奇,便指着箱子,問大當家:‘大當家,你道這裡面是甚麼東西?’大當家一把正經對我道:‘咱們行镖之人,從不過問镖物是甚麼?即已接下了镖,不管黑道白道,咱們就要盡力而為,安全将镖物送抵目的地,你又何必在于這些?’我口頭應道:‘是’。我心裡一直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事,可陳武粗人一枚,又想不出是甚麼事。我知道大當家兀自一個人在那走來走去,鎖着眉,我猜大當家心裡也一定是這麼想,隻是他把镖行道義看的太重,可我陳武卻在意不得那麼多,在我心裡就一條梗,便是大夥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我便趁夜晚深黑,偷偷打開箱子,可不,我湊眼一看,一下子便呆住了。”
劉峰好奇道:“為甚麼?裡面是甚麼東西?”陳武當即叫了起來,比猴兒還急,道:“裡面哪有甚麼東西,便是一個空箱子。”聽到此處,劉峰驚道:“不好,一定是有甚麼見不得人的詭計?莫不是調虎離山?”
陳武道:“我當下便覺奇怪,叫喚大當家醒來,大當家斥道:‘簡直胡鬧!’随即面色大變道:‘不好,是調虎離山。’立時差遣我們一行二十餘人馬不停蹄趕回镖局。”
陳武每說完一句話便長吸一口氣,然後停頓數秒,顯得特為吃力,風甚大,但他汗珠直滴,仿若滴血一般。
劉峰道:“大哥勿用着急,莫氣壞了身子。”
陳武“嗯”了一聲,繼續道:“我們沒日沒夜趕回镖局,镖局恁得甚麼事也無,害得我們瞎着急一番。鬧得人心惶惶,镖局裡沒一處安甯,我心裡更是憋得慌,便問大當家:‘敵人葫蘆裡買的甚麼藥?’大當家道:‘大家稍安勿躁,明日吳昊你去暗查一番,有甚麼事稍後商讨,勞碌了一天,大家且先各自回房歇息。’我準備回房,大當家跑來叮囑我說:‘陳武,我心裡一直不大安妥,勞煩你今晚親自巡夜,看緊镖局。’我點頭答應,一整晚沒睡,在镖局裡四處遊巡。果不其然,待的三更時分,有事發生……”
陳武話沒說完,忽地陣風再起,遠處傳來一聲音道:“别想逃。”劉峰心道:“是千裡傳音法,跟上次在此地聽到的聲音和在鐵興會院子裡姓方的男子聲音一模一樣。”當即大異道:“不妙,是鐵興會會長來了。”
兩人極速起身,往前路跑竄,可沒走多遠,一個高大的背影已擋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