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來,黑夜中,當見此人身長八尺有餘,略顯肥胖,結實看不出絲絲贅肉,神情自若,一身黃白相間大褂袍和一撇微翹八字髯,随風搖曳,彰顯一代強者之尊,威風凜凜。
陳武打了一顫,道:“方楚雲方前輩?”
那人哈哈笑道:“正是老夫,沒想到時隔多年,還有人記得住老夫,實在愧不敢當。”
陳武道:“方前輩當年在太行山憑一人之力,大敗武當、少林兩派四名一流外家高手,聞名遐迩,江湖上有誰不知。”
方楚雲道:“江湖之言,不足為信。老夫現下不過是替人辦事,府上已備好酒肴,還請兩位随我回去‘暢飲’一番。”勿用言明,劉峰陳武已然明白‘暢飲’二字意思。
劉峰作揖道:“謝過前輩盛情。‘暢飲’倒也不必,怕是道不同無法‘暢飲’,免得彼此尴尬。陳大哥,我們走。”
方楚雲生于西域,成名中原。此人醉生武學,曾花了十多年的時間研究各家武學,長短優劣,皆有所悟。爾後獨創“百優功”,集百家之長,遏百家之短,該功獨特詭異,讓人捉摸不透,鮮遇敵手,曾風行一時,故江湖人稱“風行無霸”方楚雲。
方楚雲聽的劉峰如此一講,臉色突然大變,哼聲道:“如此便領教‘閣下’高招,得罪了。”字字帶刺,這‘閣下’二字說得更是有意而為之,劉峰兩人隻覺耳膜刺痛。
二人後生晚輩,自不顧慮以多欺少,即便傳将出去,江湖人士也隻會齊聲稱道:“這是除魔衛道的正事,值得炫揚。”更何況兩人合力也無甚把握敵得過方楚雲一人,先下也隻過是力求自保,攢的機會逃竄。當即一左一右,先發而動,攻向方楚雲兩肋。
方楚雲原地不動,直當當吃下兩人一拳,泰然自若,笑道:“老夫讓你們一拳,免得江湖上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僞君子嘲笑老夫以大欺小。”
兩人收回拳腳,抱拳還了一禮,随即一前一後,一快一慢,分攻其上下頭腳險要處。陳武速度較快,一招“洪家彈腿”轉為大橫掃,穩而健。隻見方楚雲兀自站立不動,嘴角上揚,雙掌輕擡,左格右削,一一卸去陳武攻勢;劉峰随後而至,雙掌迸開,取其首級,兇猛異常,不過于方楚雲眼裡,劉峰每一拳發出并非兇猛異常,而是有迹可尋的平凡招式而已。手腳過處,劉峰陳武兩人招式瓦解的煙消雲散。
方楚雲适才使的是“百優功”中的“卍解掌”。“百優功”由“卍解掌”、“抽勁盤根手”和“天行心法”三部分組成。其中“卍解掌”又分為“淩霄式”、“虎嘯式”、“雷鳴式”等一十七中變幻,各種變幻相輔相成、天衣無縫,号稱能解百種武功招式。雖然不見得真能解百種招,但也并非徒有虛表,大敗少林武當四大外家高手已然驗明。因此方楚雲要拆解兩人武功簡直易如反掌。
其實劉峰陳武兩人武功并不馬虎,在江湖上已能獨當一面,雖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相差也是無幾,隻不過方楚雲武功着實變态,完全超乎兩人想像。
于方楚雲,劉峰最為深刻的印象便數洪奇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方楚雲雖然隻是鐵劍門一個小分會的會長,但他的武功在鐵劍門絕對排行前三,即使鐵劍門門主對他也要畢恭畢敬,禮讓三分,隻是不知為何他一直甘願待在一個小分會當會長,如果遇到此人,峰兒,你可千萬别去招惹他。”若不是今日親自領教,劉峰如何也不敢相信方楚雲武功如此之高,暗自心道:“此人武功造詣,較之先前遇到的黑老大還要強上許多。”
方楚雲道:“火候未夠,再使點勁,老夫今日剛好想活動活動筋骨。”雙掌蠕動,掌勁起風,那風兀自在旋轉,越來越快。陳武渾身哆嗦,道:“這是‘抽勁盤根手’,傳說能隔空擊碎大理石,殺人于無形。”
陳武一句甫畢,方楚雲雙掌随後而發,一道無形氣波直激而來,兩人翻身躲避,心裡直呼“好險”。
豈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兩人誤以為躲開了方楚雲攻擊,其實不然。當見身後不遠處,“吱吱嘎嘎”作響,一顆參天大樹陡然連根拔起,泥土亂撞,樹尖打橫一擺,随後高速運轉,飛旋而來。
劉峰卯足内勁,開陽拳出,轟出個身子般大小的樹洞來;陳武沒這般功力,巧借樹梢一蹬,高高躍起。
黑暗中一道鬼魅閃現,劉峰立感寒顫,大駭道:“好快的速度。”始料未及,做不出個反應,身後已然中了一掌,直當當撞出丈許,口吐淤血,身感力乏,有錐心之痛。
陳武見狀,兩道濃黑眉毛直往上卷,大喝一聲道:“我跟你拼了。”一招“穿針引線”圍着方楚雲來回旋轉,一時間往方楚雲左手肘、兇肋、心腹、後腰、鎖骨等一十三處發了二十六掌,隻見方楚雲一面格擋,一面搖頭道:“太慢了,再快點,老夫看得見。”陳武呲着牙,青筋暴出,又大喝一聲,使出渾身家當,連看家本領“武卦掌”也使将出來,方楚雲幽幽笑道:“嘻嘻!這招不錯。”
……
劉峰盤腿而坐,運起内勁,調勻氣息,忽兇前掉落一顆丸子,劉峰低頭一瞄,原來是臨别時洛明德所贈的内雄丸。内雄丸不僅有治愈内傷之功效,更神奇的是能在短時間内增強人之功力,隻是這内雄丸極其怪異,跟一般藥物不大相同,一般藥物多是藥力太猛,服食後或大或小出現後遺症之類,譬如頭暈、眼昏、貪睡、四肢無力等症狀。但這内雄丸卻并非如此,服下内雄丸須得使用内力煉化才能緻其生效,倘若是一個完全沒有内力之人服下,内雄丸便會一直停留在服食者腹内,拉不出來,溶解不了,慢慢腐蝕食用者五福内髒,直至糜爛而死。
劉峰不及遐想,當即放入嘴中,噎了下去,輔以“蒲蘭法典”煉化,不出盞茶功夫,臉色漸而由蒼白轉為紅潤,氣血也暢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