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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血夜

終末之龍 聶九 3618 2024-01-31 00:59

  低如私語的祈禱聲從唇齒間流出。起初略顯生澀,而後漸漸流暢。無論是否能得到回應,祈禱本身似乎便有令人平靜的力量。

  疑惑與彷徨并未消失,但不再如重重的迷霧般壓在心頭,遮蔽了所有的陽光。

  布勞德擡起頭,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有許久不曾像這樣祈禱――總是有太多瑣碎的事讓他不得不四處奔波,帶上面具應付不同的人。最初他并不擅長……他隻是溫和守禮,不易動怒。而後他甚至漸漸有些樂在其中……此刻他才驚覺那些不知不覺間在心底滋生的驕傲與虛榮,或許已将他的雙眼蒙蔽得太久。

  他想這或許真是某種考驗……讓他們能找回在這世俗的名利之中,漸漸迷失的道路。

  ――可埃德又犯了什麼錯呢?

  他們在維薩城中當然不會全無耳目。傍晚之前,他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雖然有些地方模糊不清,卻也已經足夠讓他震驚。

  第一個從他腦子裡冒出來的念頭不是如何解決這越來越深的危機,而是如何向其他人隐瞞……但這消息已經迅速在神殿中擴散開來。

  謠言有比巨龍更迅捷的雙翼……而後用不了多久,整個維薩城,甚至整個魯特格爾,整個大陸上所有的城市,所有的人,都會聽到同樣的,或更令人震驚的消息:肖恩?佛雷切是個欺世盜名的殺人兇手,埃德?辛格爾是個陰險狡詐,野心勃勃的騙子……

  人們會對此津津樂道――而其中又有多少人會關心那是不是真的?

  布勞德十分确定那都是謊言,但他也十分清楚,謊言重複一百次。往往會變成真實,而如今肖恩依舊不減蹤影,埃德又在慌亂之中親口認罪……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擊。

  他甚至有些慶幸埃德的逃走讓他成為了國王眼下最急于對付的敵人――那給了神殿片刻喘息的時間……這一點慶幸又立刻讓他心中充滿了罪惡感。

  他了解埃德――那個單純的年輕人幾乎可以一眼看透。他當然不可能犯下那樣可怕的罪行……在知道那群從風語森林帶回的人聲稱是辛格爾家出錢雇了他們的時候,是他贊同暫時将這個消息瞞着埃德,因為那顯然是假的,沒有必要再讓埃德因為一個虛假的指控而增添壓力。

  如果知道那也會變成攻擊埃德的武器……

  他暗自責怪過肖恩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如今卻讓一無所知的他們承擔後果。但他們對埃德所做的。也根本沒好到哪裡去。

  布勞德搖搖頭,知道即便是繼續祈禱也無法讓他再次煩亂的心緒平靜下來。

  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一個聖騎士筆直地站在他門前,頭盔抱在懷中。年輕的面孔透着無法控制的驚慌與不安。

  布勞德差點沖口問出“你們找到屍體了嗎?”

  他們找到了那具刻有赫莉娜?克利瑟斯的名字的棺材,但裡面是空的,而伊卡伯德對此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布勞德隻能讓幾個他絕對相信的聖騎士在聖墓之島上繼續尋找,而眼前的聖騎士并不是其中的一個。

  如果他記得不錯。這個見習騎士今晚的任務應該是看守地牢。

  “發生什麼事,克萊文傑?”他不得不開口問道。因為有些魂不守舍的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忘了該說什麼。

  “……是的!大人!”年輕人清醒過來,“地牢裡的人,瑟若因……他說他可以告訴您肖恩?佛雷切大人的一些消息,隻要您能在……能在國王陛下接管神殿之前把他們放出去。”

  布勞德的臉色陰沉下來:“他怎麼會知道這些?”

  瑟若因是地牢裡那群人的首領。也是他一口咬定他和他的人都是接受了辛格爾家的雇傭……之前他可沒有提到過肖恩一個字!

  克萊文傑嗫嚅着低下頭,沒敢吭聲,但布勞德多少也能料到。他或他的同伴或許是在驚惶之中議論了些什麼,而且還落入了他們的囚犯耳中。

  這種情況之下他得到的多半隻是更多的謊言――但考慮片刻。布勞德還是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他不能再讓那些家夥用更多謊言動搖這些原本就已茫然失措的年輕人。

  .

  因為事實上完全浸在水中,柯林斯神殿的地牢極其潮濕,帶着暖意的濕氣撲面而來,夾雜着隐隐的騷臭。

  布勞德走下階梯,突然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并不是因為聽到了什麼――地牢中十分安靜,隻有滴滴答答的水聲響個不停,火把的光芒照亮這神殿之中最黑暗的地方,緊閉的牢門上有牧師刻下的符文……

  靜止的空氣中,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腦後有風聲響起時他敏捷地轉身,長劍準确地架住了當頭落下的木棍,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心猛地向下一沉,又在憤怒之中狂跳起來。

  “克萊文傑!”他怒吼。

  在背後向他動手的年輕人臉色慘白,嘴唇顫抖,看起來絕望而驚恐――但他的眼神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放手松開了木棍,像要跌倒般向後退了一步,眼中掠過一絲恐懼。

  布勞德猝然回頭,卻已經來不及了。

  有人無聲地潛到了他的背後,細長鋒利的武器穿透了他的盔甲,準确地刺入他的心髒。

  布勞德驚訝地低頭,認出了那柄近乎透明的,細長的魔法劍……它曾經懸挂在聖器室的牆上,最近才剛剛被收藏起來……

  謀殺者之劍――多麼恰當的名字。

  橫亘在兇口的是一種近乎溫柔的冰冷,并不痛。布勞德發出一聲悠長卻低啞的歎息,仿佛吐出兇腔裡的最後一口氣,生命亦随之而逝。

  他緩緩跪倒在地,急速降臨的黑暗帶走了一切,去無法帶走靈魂之中的憤怒與疑惑。

  “女神啊……”

  心跳停止之前,他的雙唇蠕動着,發出最後一聲充滿疑問與悲哀的祈禱。

  謀殺者拔出了長劍,垂目向下,看着保持着雙膝跪地的姿勢死去的聖騎士,冰冷的聲音裡不無憐憫:“抱歉……你的神已經死了。”

  “一定……要這麼做嗎?”階梯之上,克萊文傑怔怔地開口,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一定得殺了他嗎?”

  “對他來說這是更好的結局。”瑟若因平靜地用衣角擦掉劍上的血迹,微微眯起眼,“還是說你更想讓他親眼目睹我們将要做的一切,看着鮮血染紅這座白色的神殿?”

  克萊文傑看着他,呆滞的眼神中漸漸滿是恐懼,仿佛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你不能!”

  他低吼着拔出長劍猛地撞了下來,卻忽地腳下一軟,整個人向前撲倒,順着台階滾了下去,一動不動地趴在了地上。

  瑟若因從容地避開,側頭看了看那隻深深地紮入年輕聖騎士的眼窩的匕首,彎腰拔了出來,漫不經心地扔回黑暗之中。

  有人伸手接住了匕首,緩緩走到光明裡。在他身後,更多身影影影綽綽,卻沒人發出一點聲音。

  “夜還很長,諸位。”瑟若因輕聲開口,靛藍雙眼冷如堅冰,“讓我們開始吧。”

  .

  伊卡伯德凝視着眼前那如蛛網般重重交錯的黑色金屬,沉思片刻,在其中織入另外一條細如發絲的金屬絲。

  他能聽見那幾個聖騎士在墓穴的一角發出的動靜,但那對他不會造成任何困擾――他們在這裡什麼也找不到。

  那些聲音突然消失時他的動作反而停了下來,緩緩放下手。

  重歸死寂的墓穴中,有人突然在他身後輕笑出聲:“你織了個鳥巢?真是令人意外的愛好。”

  那聲音柔軟而甜美,如奶油般微微有些發膩。

  伊卡伯德看向他的傑作――那的确有點像個鳥巢。堅韌的金屬絲向四面延伸,攀附在堅實的石磚和石柱上,中間卻像是一團糾結在一起的亂麻,空隙間隐約可見細長的一條黑色裂縫……仿佛某個巨大的野獸微微眯起的瞳孔,安靜,卻危險。

  “你不是該在這裡砌上幾堵牆嗎?”

  被無視的闖入者悠然走上前來,随手比劃了一下,“像斯科特所說的那樣?”

  “他空有強大的力量,卻對魔法的精妙之處一無所知。”

  伊卡伯德終于開口,伸手撥弄着幾條黑色的金屬絲,低聲念出幾句咒語。

  “也許你願意說給我聽聽?”莉迪亞微笑着,暗自戒備,“我對魔法略知一二。”

  伊卡伯德把目光轉向她,但即使是莉迪亞也無法看透他眼中的迷霧――那其中似乎一無所有,又似乎隐藏了萬物。

  “莉迪亞?貝爾。”他說,語氣平緩,漠無表情,“你什麼也不知道。”

  莉迪亞微微挑起眉,有些惱怒,又有些不安――她知道這個牧師很難搞,所以她才會謹慎地親自動手……但這大概算不上真正的謹慎?

  伊卡伯德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我不能讓你明白……”他說,“但能讓你看到。”

  奇異的藍色光芒照亮他如紙般蒼白的皮膚,墓穴中忽地響起一陣仿佛微風撥動琴弦般的聲音。

  莉迪亞驚訝地後退了一步――黑色“鳥巢”在她眼前如花般綻放。

  “看吧。”牧師的聲音空茫如在夢中,卻又有一種解脫般的釋然:“這是開始……也是結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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