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西莫立商會的徽章,班索順利過了哨塔,進入商會駐地。
商會駐地是位于摩古城城郊的特殊居住區,高聳的木牆下是一排排漂亮的房子,一條潔淨的河流從房子間流過。一般的商業城市都會劃分一塊土地作為商會的駐地,供商客憩息或存放貨物,通常不允許城民随意進入。
西莫立商會的駐地建在湖泊上,主體建築是一棟出水很高的六層石頭塔樓。十多個船形倉房漂在湖面上,大都吃水很深,估計是裝滿了貨物。
出示了友好商客才能擁有的徽章後,守衛就把班索放入碼頭。碼頭上堆集了很多貨物,人們在烈日下忙碌地搬運。船形倉房上下響起了咚咚不絕的腳步聲,兩側船舷絡繹穿梭着身型高大的勞工,一箱接一箱的貨物從碼頭運上倉房。
班索在湖邊遊覽了半天,直到光日消散,火月降臨。巨蝸牛城堡的鐘塔上的第九個鐘聲響起,約定的時間到了。
在湖心塔樓的第二層,班索見到了盧曼歐主事的副手。說明來意後,副手告訴班索,主事在今天中午已經離開摩古城了。
班索着急地問:“請問盧曼歐主事去了哪裡?”他剛問完,意識到問别人的行蹤是冒昧的,便又趕緊改口問:“對不起,我想知道主事對我的承諾還能不能兌現?”
“當然沒有問題!你應該知道,我們西莫立商會在任何大陸都有分商會,送你去維因茲大陸是很輕松的事。你去找塔羅斯船長吧,他的船隊會在下個季月去一趟北大陸。”
于是班索被引見薦到塔羅斯船長那裡。
次日,班索帶着徽章和引薦信,爬上塔羅斯船長所在的船形倉房。
倉房上有甲闆、駕駛室、庫房等部分,除了沒有風帆之外,和普通的船沒有太大區别。隻不過這種倉房長得像一個“大肚子”酒桶,主要用途是裝載貨物,隻能由巨渡鳥拖着飛行,所以還不能稱之為船。
在水手的帶領下,班索找到了正在指揮搬運的塔羅斯船長。
塔羅斯船長是一個穩重的中年人,他叼着大煙鬥,認真地辨識了班索遞上的徽章後,用鼻音濃重的維因茲共通語說:“既然你是盧曼歐主事的客人,我當然會接納你。但是在我的船上有很多規矩,哪些應該做,哪些不應該做,去問我的二副吧!”說完,把徽章抛回給班索,披風一甩,轉身回駕駛室。
稍後,另一個同齡人從駕駛室走出來。
“嘿,你就是船長要我接待的客人嗎?我叫根迪,圖圖城城郊的根迪,是船長的二副。”這個年輕的二副介紹完自己,就熱情地擁抱班索,“很高興認識你!歡迎來到‘塔羅斯号’。”
班索不自然地回抱:“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巴達索山脈山腳下的班索,很抱歉打擾了你。”
兩人在船形倉房的甲闆上客套地交流了一番。班索發現,無論是之前的主事副手,還是塔羅斯和根迪,都喜歡把自己的貨倉叫做船,把貨隊稱為船隊,還把自己的身份擡高一些,也叫做“船長”和“二副”。
看來他要把這些運貨人當成真正的船員,免得冒犯了他們的尊嚴。
之後,根迪把班索帶到另一個倉房。
沿舷梯爬上甲闆後,班索看到一個捧着蟲獸絮絮低語的瘦漢。他忍不住問二副根迪:“那個人是誰?”
旁邊的水手搶答道:“這家夥是蟲術士!”
“蟲術士?”班索很驚訝地盯着瘦漢。術士中居然會有以蟲子為力量的?
水手們哈哈大笑,被二副瞪了一眼又乖乖地閉上嘴,回身繼續幹活。
班索也趕緊收回目光。
走到甲闆下的“倉肚”裡,二副才低聲告訴班索:“那個人是生靈術士的學徒,叫做‘圖圖河沿岸村莊的巴利’,和我是同一個地方的人。‘蟲術士’是船員們對他的戲稱,你可不要學他們那樣喊他,不然會有麻煩的。”班索點頭應允。
像是想到了什麼,二副接着說:“在船上你可能會看到奇怪的蟲獸,記住不要打死它們,那是巴利養的‘釘子’,專門給船隊放哨,不會傷害人的。”
真厲害,居然能夠使喚蟲獸,他是怎麼做到的?蟲獸雖然也被稱為“獸”,但它們可不是獸類,沒有智慧,無法用任何馴獸的方式去和它們交流,從沒聽說過有哪一位馴獸士馴服過蟲獸。
班索感到非常新奇。
倉房的主體被稱為“倉肚”,上下分為五層,每層都有十多個房間。根迪說,這個倉房是用來運送客人的,因為他們商會不僅賣貨,還護送旅客。很多旅人想從各個大陸之間走動,一般會選擇搭乘西莫立商會的“巨渡鳥船隊”。
聽完二副的介紹,班索對西莫立商會的強大實力有了新的認識。
由于這是運客的倉房,所以沒有被貨船塞滿,沒有難聞的氣味,也沒有飛舞的灰塵。走道兩旁的金屬雕像在穹頂的光石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不時有托着酒品和水果的水手經過,都會向班索點頭微笑。
班索被分配到一個用于招待尊貴商客的房間。這個房間位于船肚邊緣,開了幾個圓型窗口,空氣很好,能望見外面的景色。房間裡鋪滿獸皮毯,懸挂了一些精美的吊飾,還在房頂鑲嵌了一枚拳頭大小的光石。
班索環顧房間,相當滿意。二副笑道:“如果有什麼需要,拉一下門前的鈴,會有仆人接受你的召喚。”
等二副離開了,班索忍不住張開雙臂躺在軟綿綿、涼冰冰的海絨床上,舒服地躺着。即使是沒有落難之前,他也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多麼美妙的體驗。
突然,他猛地坐起身,想到自己就這樣離開摩古城,還沒有和盧曼歐主事說一聲,會不會太過份了?照現在看來,主事的承諾兌現了,可是他卻還沒有告訴對方關于迷失大陸的秘密。
唉,算了,說不定那個主事忘了這件事呢。回到北大陸後,再寫一封信,把迷失大陸在上一年冰季出現過的位置告訴他吧。
想到這裡,他又躺了回去。涼絲絲的舒适感從後背滲透到骨頭裡,驅散了火季的酷熱。他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一陣刺耳的蟲鳴把班索驚醒了。睜開眼,看到一團蟲子的虛影從他的嘴唇處鑽出去,晃悠悠地飄起,往外窗戶飛。
他猛地爬起身,伸手把虛影抓住。拳中的虛影沒有實體,像一團溫熱的風在不停地竄,企圖掙脫手心。
班索不敢松手,他可是親眼看見這個蟲形的虛影從他的頭顱裡拖走了類似靈魂的霧氣,怎麼可以讓它逃了!
“咯咯――咯――”窗外傳來像含着嘴咳嗽的怪響。班索捏着拳看走到窗邊,往外望――“蟲術士”巴利居然躲在外面!
巴利的腰間綁着一條纜繩,從甲闆垂挂到班索的窗口。此時他難受地咳着血,兩眼直流着淚水,在半空中渾身打抖。
班索皺着眉,質問着:“這件事是你做的吧,‘蟲術士’?你到底想做什麼?”
“蟲術士”仰頭盯着班索,聲音嘶啞地回道:“我的寵物很喜歡你的血,它從來沒有試過這樣興奮……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