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猗想送走寶珺和阿妧,無非是怕公輸拓現下所做的事累及到兩個幼小的孩子。
然,公輸拓聽了她的解釋卻道:“不成,送走他們兩個勢必會引起宇文佑的注意,讓人看着像是我大抵是該動手了。”
這也沒錯,可是那畢竟是兩個無辜的孩子,蘭猗力勸,公輸拓就抓起她的手吻了下,笑道:“你不信我?不信我能成就大業?”
難得這樣的時候他還能優哉遊哉,蘭猗由着他攥着自己的手萬般親昵,輕歎:“非是我不信侯爺,總歸這是件大事,兩個孩子在身邊反倒讓人畏首畏尾,一旦鬧起來,侯爺即便是三頭六臂也無法分身來顧及他們,連喜聽說功夫不賴,也還是不能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保護好兩個孩子。”
言辭鑿鑿,非常懇切,公輸拓沉默了,隻将蘭猗的手放在腮邊凝神,半晌方道:“誰讓他們是公輸家的孩子,公輸家的孩子一出生就賦予了重任,假如這次我不能成功……”
突然看向蘭猗,笑眯眯道:“你何時給我生個兒子呢,假如我不能成功,這重任就落在我兒子身上了。”
蘭猗臉一紅,談及生兒育女很是讓她難堪,垂着頭不語,可是心裡怎麼都覺着公輸拓話裡有話,順手捏了下他的面頰道:“侯爺已經有了寶珺,還想要兒子,貪得無厭。”
公輸拓眸色突然黯淡了,神思恍惚的喃喃着:“寶珺……”
蘭猗發現他目光的異樣,不免猜測:“侯爺不喜歡珺哥?是不是因為珺哥有些柔弱呢?”
公輸拓眼底冷幽幽的,像秋風拂過的寒潭,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我哪裡不喜歡寶珺,我很喜歡他的,行了咱們不說這個,娘沒了,這個家就交給你了,此後可是有的你忙的累的,我又幫不上。”
蘭猗雙手纏住他的脖子,如此親昵她卻一臉的嚴肅:“侯爺隻管去忙大事,我也不求做什麼皇後娘娘,隻求侯爺保公輸家族每個人都平安無事就可以了。”
公輸拓鄭重的點頭:“我答應你。”
有了這句承諾,公輸拓就開始着手去辦,既然蘭猗覺着留兩個孩子在身邊會對他造成掣肘,他就先找到陳淑離,希望陳淑離能帶走寶珺和阿妧兩個孩子,借口是,老夫人沒了,怕兩個孩子在家容易睹物思人,因為他們兩個一直都是祖母帶在身邊養着的,他是覺着把寶珺和阿妧送到自己的食邑就太過招搖,但讓陳淑離帶走就是情理之中,因為陳淑離是兩個孩子的姨母,血脈相連骨肉相親,外人不會多想。
陳淑離仍舊住在鳳祥苑,難得公輸拓來看她,正滿心歡喜,媚嫦不在,她以東道的身份又是喊人給公輸拓上茶又是請公輸拓往炕上坐,聽聞要自己離開公輸家,她怫然不悅道:“姐夫想趕我走?”
公輸拓就怕她誤會,解釋:“方才說了,是為了兩個孩子。”
丫頭把茶端來了,陳淑離接過,帶着三分氣,咚的把茶杯放在公輸拓面前的炕幾上,氣鼓鼓道:“兩個孩子不過是姐夫的借口,姐夫若怕寶珺和阿妧孤單,大可不必要我帶走他們,送來鳳祥苑同我一道住着便是。”
送來鳳祥苑同她一道住,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之前老夫人活着不同意,而今老夫人沒了她覺着自己是兩個孩子的姨母,由她來養順理成章,她的如意算盤是,如此便能夠以兩個孩子為由頭,經常可以見到公輸拓,早晚會登堂入室成為公輸拓家真正的女主子。
公輸拓又解釋了很多,怎奈陳淑離油鹽不進,這番固執讓公輸拓束手無策,最後無奈道:“最近朝中不穩,接連有人給貶谪,公輸家樹大招風,倘或我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連累了孩子。”
自古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陳淑離懂,她父親也是做官的,所以并沒有給公輸拓這話吓到,隻堅持自己的想法:“那又怎樣,沒聽說在朝做官的都把家眷給藏起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并且皇上對姐夫可是非常寵信呢。”
公輸拓給她的執拗惹的來了脾氣,下了炕,一甩袖子,氣道:“寶珺他并非公輸家人,他不該被我連累。”
此事于陳淑離也不是什麼秘密,當初陳毓離彌留之際已經把寶珺的身世告訴了妹妹,希望她日後能代替自己多多照顧寶珺,陳淑離也還是非常震驚,因為她一直以為公輸拓對此事毫不知情呢,呆呆的看着公輸拓,嗫嚅半晌道:“姐夫你知道?”
公輸拓皺眉不語。
陳淑離有點尴尬,也有些愧色,這畢竟是自己姐姐做下的醜事,是以她聲音低了幾許道:“這麼多年我見姐夫待寶珺如同親生,還以為姐夫不知道呢,姐夫既然知道,為何還肯要寶珺呢?姐夫可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海納百川的肚量。”
陳年舊事,公輸拓不願憶起,陳毓離雖然錯,卻是情有可原,公輸拓可以不喜歡她,但卻從來沒有恨過她,更覺着寶珺這孩子可憐,母親不在了,還有那樣的親生父親,公輸拓便暗自把此事隐瞞了下來,若非今個陳淑離給他逼急了,他根本不想抖落出寶珺的身世,聽陳淑離頗多感慨,他道:“他畢竟是你姐姐生養的,能夠生在我公輸家,就是與公輸家天大的淵源,而我也沒有太多照顧過他,都是母親和連喜的功勞,所以談不到要不要,咱們不說這些,我隻想你帶兩個孩子離開下,等過了這個風頭你們再回來。”
至情至理,陳淑離不好嚴詞拒絕,卻也不想走,她有她的目的,便以這樣的借口道:“容我三思,畢竟帶兩個孩子在身邊不是容易的事。”
公輸拓也不逼她,交代清楚一切便離開鳳祥苑回了倚蘭苑。
他前腳走,陳淑離馬上喊過婢女嫣紅,秘密耳語一番。
嫣紅頻頻點頭,稍後也離開鳳祥苑,暮色蒼茫中出了二房這宅院去了大房的宅院,找到正在同夫人鄭氏用晚膳的公輸措,假惺惺道:“大爺大奶奶正吃着呢,我家二小姐說前些日子拖大爺打聽的事可打聽到了麼?”
沒等公輸措開口,鄭氏撂下筷子奇怪道:“你家二小姐托我家相公打聽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