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無實的妻子(十一)
曲氏大驚:“你哪來這麼多錢?”
魏初就知道她會這麼問,她拿出了這幾天剛繡了一些的雙面繡:“靠這個呢,您看。”
“雙面繡!”曲氏驚呼,“你會這個?”
“沒事的時候繡着繡着就繡出來了。”魏初道,“您知道,我就是時間多。”
曲氏愧疚又激動:“你真孩子,蒙聲不響地就做出了這麼大的事!”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聽說近來出現了幾幅雙面繡,被個神秘人買去了,太子和三皇子都為這事着急上火,畢竟太後八十誕辰很快就要到了……那雙面繡就是你……”
魏初挑了下眉,把那些貴人都驚動了?
“想來是的。”她說。
曲氏肅然道:“如今有望繼承大寶的,除了陳皇後生的太子,就是貴妃所出的三皇子,他們鬥得不分上下,你這雙面繡極有可能會成為他們下一個争奪的對相,如意,這雙面繡你先别繡了,免得摻和進奪嫡之争。”
魏初慢慢正色起來,一下一下輕柔拍撫着臂彎裡的孩子。
最初她想通過自己的力量報複陳俊先,但也像曲氏擔心的那樣,陳俊先背後是陳家,陳家背後又是皇後和太子。
所以根源還是在太子那,最好是釜底抽薪弄垮太子。
但這件事靠她做不到。
不過她有她的優勢。
當今太後極癡迷于刺繡,倒不是自己多會繡,而是喜歡收藏欣賞,常道此生一大恨是雙面繡絕世。
先帝去得早,若非太後舍身相護,當今别說登基了,幾次都差點死了,因而太後即便将是八十歲老人了,她的話依然很有分量。
太後八十歲壽辰上,誰能送出一副雙面繡作為賀壽之禮,誰就能讨得太後歡心,在奪嫡上增一道籌碼。
而在這奪嫡的關鍵時刻,這一道籌碼幾乎有着決定性的作用。
若魏初做一幅上得了台面的雙面繡給三皇子,讓他去邀寵……
魏初微微垂目:“祖母放心吧,孫女有分寸的。”
曲氏啞然,這個孫女她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這番氣定神閑的姿态,在政治漩渦中浸淫了數十載的老臣也未必能有。
“這件事離我們太遠了,你莫要強出頭。”曲氏歎口氣道。
曲氏拿着魏初硬塞給她的三千兩出了陳府,有了這銀子府上确實能好過了,但她想到孫女在侯府那七年都沒變個樣,嫁過來三年就一下子長大了,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她心中恨恨,這銀票除了用在需要的地方,就都拿來買了個莊子。
有知情人見她從陳家出來就有銀子買莊子,都猜測是不是陳家真的做了虧心事,拿錢來封口。
曲氏被問了也不解釋,隻說當初嫁孫女嫁妝給得少,現在給她補貼一點。
諱莫如深的樣子更讓人懷疑。
于是又有了陳家虧待懿旨賜婚的正妻,侯府上門讨說法,結果被人家用銀子打發出來的傳言。
魏初聽到這傳言感歎,祖母的戰鬥力真是強啊。
但她也從中意識到,對付陳俊先這個人,收集他的罪證什麼都太難太累,她也沒那麼大的能力,最好的手段就是毀掉他的形象。
所以當晚陳俊先跑到她這發脾氣的時候,她又在他的衣襟上蹭了點好東西,于是第二天在朝堂上,陳俊先就一個勁地放屁,而且是響屁臭屁,弄得周圍一圈的人都捂着鼻子退避三舍,到最後皇帝都忍無可忍,把他轟了出去。
陳俊先從此淪為笑柄,好多日都沒臉出府,在他的正房裡也時不時就聽到放屁聲,下人們都不願意踏進那屋子。
魏初得到消息笑壞了,抱着陳惟安笑眯眯地想,你當初不是讓項如意母子和整個侯府都頂上個沒教養的臭名聲嗎?
現在看你不停放屁,你這謙謙公子和陳府百年世家的名聲能不能好聽。
當一個人樣樣都好,形象完美無缺的時候,即便做了許多惡事,即便證據都擺出來了,人們也未必會相信,可一旦他成了卑鄙無恥品行不端的小人,那麼隻要往他身上破一點點髒水,大家也會自發地把他想象成十倍壞、百倍壞。
不過很快魏初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一股強烈的熏香中參雜着臭味已經撲面而來。
陳俊先沖了進來。
魏初忙掩住了懷裡寶寶的鼻子,她都被熏得直翻白眼。
陳俊先臉黑得鍋底一般,再沒了往日如玉君子般的模樣:“項氏,給我收拾收拾回正房去!”
“不去,我在這好好的。”過去聞你的臭屁嗎?
天哪,第一次覺得做出來的藥效果太好也是煎熬。
尤其和各種熏香一沖,她都要吐了。
“好不好可由不得你!要不是你慫恿着忠烈侯夫人在外面亂說,敗壞我的名聲,我也不會落到今日門也出不去!”
魏初冷笑:“你出不去門是你自己品行不端,跟我祖母有什麼關系?這人啊就是這麼有意思,人家得病都是頭痛腦熱,偏你就是臭屁放不停,生病也生得這麼猥瑣,也不知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
陳俊先氣得直發抖,在外面被人冷嘲熱諷還不夠,到這裡還要被這個他一向看不起的妻子嫌棄,偏偏這時他又放出了一個響屁。
這聲音确實清脆響亮,魏初臂彎裡的寶寶被逗得咧着嘴咯咯笑了起來。
陳俊先看這個唇紅齒白的小東西分外紮眼,劈手扇過去:“你個小雜種!”
魏初大怒,靈活地一閃避:“陳俊先,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嗎?我看你受活寡可憐,抱個孩子給你養,還舍了一個嫡長子的位置,我讓你們享盡榮華富貴,你們卻不知感激。項氏,你信不信隻要我把這個雜種的身世說出去,馬上就能把你們浸豬籠,項家也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陳俊先這些日受盡了氣,看盡了白眼,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外頭人人看他都好像小人,皇上不滿百官輕視,太子亦多責備,到了家裡也不得安生,長輩怪他,闵芳芳沒辦法再生,天天和他哭鬧,他千盼萬盼盼來的兒子,快滿月了還貓兒似的一點大,還比不上一個撿回來的小雜種。
他日日心裡頭憋着氣,這會兒終于在魏初這裡找到了一點踐踏發洩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