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钺說是小船,其實也不算小,比普通的漁船大多了,是個能容納二三十人的小郵輪,底下可以燒煤驅動。
霍爺財力驚人,他的小船燒的是油,跟汽車一樣的燃料。
他和何微站在甲闆上,看着船破開了翠浪,下午的陽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偶然有海鳥低滑過水面,墨尾裁開了水波,蕩起一陣陣的漣漪。
海風鹹濕微涼。
何微深吸一口氣,對霍钺道:“這才有點像家的味道,是不是?”
嶽城也有這樣的海風。
何微一直不排斥香港,大概是和其他地方相比,香港的空氣更像嶽城。
“對。”霍钺道。
船開出了很遠,逐漸看不見香港的碼頭,也看不見樓了。
四處一片水茫茫,何微隐約瞧見了不遠處的大魚,心中沒由來的有點懼怕:“是不是開的太遠了?”
這是對沒有陸地的恐慌。
“沒事,再開三十分鐘就有個小荒島,咱們等會兒釣了魚,可以去島上烤着吃。”霍钺道,“船很安全,你放心。”
他這句話,也不知道是有什麽魔咒,話音剛落時,天邊就出現了一個小黑點,慢慢變大。
是一艘跟他們這條相差無幾的船,正在以一種奇快的速度前進,馬達聲音震得海面都要動蕩了。
何微詫異看了眼霍钺。
霍钺看了兩眼,就對何微道:“走,快點下船艙去。”
他們倆急忙往下躲。
子彈就在這個時候,從何微的身邊滑過,帶着呼嘯的風聲。
她沒有開過槍,心想:“那是什麽聲音?”
為什麽霍爺突然緊繃了身體,為什麽她會有種濃稠的不安?
對面的船越來越近,子彈一下就打在了霍爺的船,船身不由自主的傾瀉。
何微對這一變故目瞪口呆。
霍钺把她摟在懷裏,半抱起她躲回了船艙,把她放在了最安全的角落裏:“你不要動,也不用害怕!”
何微則死死抓住了霍钺的手:“是什麽人啊?我害怕,霍爺......”
她怕他出事。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他,絕不會任由他從自己眼前消失。
霍钺笑了下,輕輕撫摸她的面頰:“沒事,我在這裏!”
“不,你不能走。你在我身邊,我才會沒事。我害怕!”她死死箍住了霍钺的手腕,五指異常的用力,恨不能掐入霍钺的肉裏。
霍钺俯身,吻了她一下。
一顆子彈再沿着彈痕處射擊,終于穿透了船艙,水從縫隙裏瘋狂湧進來,潑了何微滿身。
霍钺用力一推,把她推到了最角落裏,臉色冰冷而鋒銳:“別出來,躲好了!”
何微不敢動。
她自己團成了一個球,縮在角落裏,耳邊聽到的全是槍聲,以及水流奔騰的聲音。
霍钺的船員拿了槍上去,霍钺自己也拿出一把長槍,上膛之後他上了甲闆。
對面的船已經停了,離他們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正适合長槍射擊。他們攜帶了至少十名槍手,在船舷上立了擋闆,對着霍钺他們射擊。
霍钺的船員對霍钺道:“老爺,距離太遠了一點。”
“靠近。”霍钺下令道。
可那樣密集的掃射,靠近是很難的。
霍钺道:“我來打掩護,開船靠近,到了可以投射的位置。”
船員道是。
他們的船果然迎着子彈而上,對面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隻是加速了射擊速度。
推進了幾米之後,霍钺的船員突然扔出一個東西,沒有投中對方的船,卻在海面上炸開了水花。
一陣巨浪掀起,霍钺的船再次加速前進,在波濤翻滾中靠近了對方的船,再次投射。
這次,扔過去的東西正好落在對方的船甲闆上。
他們還沒有看清楚這是什麽新型武器時,那小東西炸了,連人帶船全部被炸碎,海上的波浪更加洶湧。
一個浪頭過來,幾乎把霍钺的船翻了個跟頭。
船員也是身經百戰,很娴熟的快速後退,然而發動機壞了。
船身殘破不堪。
好在對方全部被炸死,霍钺就道:“走,遊過去!”
他知道海島的位置,雖然現在還看不見。他和他的手下都會水,沒有受傷,在海裏遊兩個小時應該不妨事。
霍钺下了甲闆。
下面全是水,船身已經淹沒了大半,他卻沒有看到何微。
霍钺吓一跳,急忙潛了下去,發現何微沉在水底,一動不動的。
他把她撈了上來,看到她肩膀上不停的流血。
方才船隻靠近的時候,有顆子彈從破洞裏打進來,遇到了主杆後反彈。
反彈的子彈朝着何微飛了過去,何微毫無察覺就被貫穿了,頭重重碰在了旁邊的金屬杆子上,昏死了過去。
霍钺抱住了她。
随從高聲道:“老爺,船要沉了!”
霍钺立馬抱起了何微,讓她趴在自己背上,随手拉過一根纜繩将她和自己綁在一起,趁着船還沒有完全沉下去,霍钺和他的随從們跳入了海裏。
他們遊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到了那處海島。
霍钺熟悉海運,哪怕沒有指南針,他依靠着這個季節海風的方向來判斷位置,精準無比找到了荒島。
“幸好是貫穿傷!”霍钺對随從說,“去找找,有沒有樹脂,再去找蘆管之類的東西來。”
随從道是。
何微中途醒了一次,睜眼看到了霍钺,她用力抓住了霍钺的手:“霍爺.......”
然後,她再次昏迷。
等她徹底清醒時,她人已經回到了香港的醫院裏,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讓她很安心。
同時,她又感覺哪裏不對勁。
她略微偏頭,她看到了霍钺正趴在她的病床前睡着了,他的一隻手被她死死攥住。
何微一愣,下意識想要松開手,卻發現五指都僵硬了。
她一動,霍钺就醒了。
何微用力,一根根放開了自己的手指,那雙手簡直不太像她的了。而她看到霍钺的手腕上一圈白,正在慢慢轉紅,随後會發青。
何微尴尬:“對不起,我.......我實在太擔心失去了你,才那麽用力。”
霍钺笑了笑。
他雖然很鎮定,何微愣是從他的眼神裏瞧見了一縷羞澀閃過。
他果然不接這句話,而是伸手蓋住了她的額頭:“還好,燒已經退了。”
“阿钺,我們算不算同生共死過了?”何微突然問。
霍钺一怔。
他難以置信看着她:“你叫我什麽?”
隻有他母親這樣叫過他。
他在老家的時候有字,親戚朋友都是叫他的字,雖然他已經不太想提起了;到了嶽城,一開始別人叫他霍子,後來叫他霍爺。
“你.......你以前說,總是叫你霍爺顯得不夠親密。”何微道,“我喜歡阿钺這個叫法,我要這樣叫。”
她突然就強硬了起來,宣告她作為準太太的權力——她想要叫他什麽就叫他什麽!
霍钺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我也喜歡聽你這麽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