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衆人聽到聲音,都慌張着往這邊過來。
時染離得最近,是最先過來的。
看到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爺爺,一下子軟了腿。
她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昨天心裡的不安,在這一刻具象化。
同樣匆忙趕來的陸遠舟伸手将她扶住。
程雲臉色慘白,半跪着趴在床邊,抓着老爺子已經涼透的手,放聲痛哭。
從老太太離開,到陸遠山兄弟二人失聯,再到現在驟然失去老爺子,被積壓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
一向端莊的陸家大夫人,在這一刻哭得毫無形象。
陸遠山沉默地看着她,坐着輪椅守在她身旁,卻不敢伸手碰她。
像是年代久遠的紙張,經年累月的腐蝕之下,一碰就全部碎裂,然後風化消散。
“怎麼會這樣?”時染抓着陸遠舟的衣袖,聲音顫抖得厲害。
“我明明昨晚都察覺到不對了,為什麼我不能再多陪爺爺一會?”
“他怎麼舍得,丢下我們?”
“他明明說了,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啊,如果我再上心一點,我求他再多陪陪我,他會不會就不舍得離開了?”
陸遠舟把她抱在懷裡,閉了閉眼。
穩重冷靜如他,也紅了眼尾。
“染染,這不是你的錯,是他想去陪老太太了。”
一向沉穩的男人,在此時嗓音也帶着幾分微顫。
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寫着幾個蒼勁有力的字。
陸長海絕筆。
旁邊的筆已經被合上。
時染昨晚看見的時候,它的筆帽是打開的。
原來那個時候就在寫遺言了嗎?
時染手指顫抖,明明薄薄的一張紙,她卻幾乎要拿不住。
「人生漫漫,老來多思。
吾妻離世,長海自難獨活。
可陸家正逢多事之秋,我原不該如此倉促離開,但不見我吾妻之日,度日如年。
長海與妻,相愛六十餘年,吾妻貌美可愛,兒孫聰慧多福,此生無憾。
知吾妻愛孫女染染,初時長海愛屋及烏,然染染聰慧明豔,多年相處已如血親,願同吾妻,将名下股份财産盡數歸于她。
不必為我離去傷懷,長海隻是去尋此生所愛,切記陸家家訓,兄友弟恭,時和歲豐。
長海得妻如此,一生無求。」
看完短短數行字,時染一直壓在兇腔的哭聲,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陸遠山作為長子,忍着悲痛開口:“這定然是老爺子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既然如此,我們該尊重,不必傷懷。”
他即便如此說着,可已經年過半百的人,眼中還是熱意滾滾。
程雲病倒了。
陸淮丢下比賽匆匆從國外回來,長久跪在靈堂前。
陸遠山行動不便,喪事便多有陸悠處理,他便多分了心照看程雲,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蒼老下去。
時染守在靈堂,偶爾幫着他們做些事情。
即便親人離世這樣的大事在眼前,陸遠舟也不得不去公司處理接踵而來各種麻煩。
Z國那邊因為戰亂,市場全部損失。
F國暗中操作,轉移大批貨物,以他國戰争為由,在陸遠舟被困那幾日,又聯合其他幾國産業,扣留大批資産。
陸氏被嚴重掣肘,一夕之間,資金鍊分崩離析。
近二十億的空缺,難以彌補。
陸家本就沉沉的氛圍,一夜之間變成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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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前一天,陸家宗族德高望重的叔公突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