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綿的心猝不及防地跳漏了一拍，她瞳孔猛縮，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顧妄琛的口裡說出來。

　　他不是從來不願意承認他們的婚姻嗎？

　　顧妄琛将楚綿眼底的震驚收入眼底，不禁心頭煩悶。

　　他說自己是她的丈夫，她為什麼那麼吃驚？

　　約翰一手指着一人，滿臉質疑，“你們是夫妻？”

　　楚綿立刻望向約翰，她很抱歉，她欺騙了約翰。

　　約翰看着二人，一雙大眼裡寫滿陌生和失望。他覺得自己被這兩個人耍得團團轉，沒有得到該有的尊重。

　　但對楚綿，他想，他是有私心的。

　　“楚綿，我很欣賞你。你的事情我不過問，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我願意。”

　　他很誠懇。

　　正是這樣的誠懇，讓楚綿的心裡更加抱歉。

　　除了家人，她好像很久沒有被人這樣關心過了。

　　楚綿正要道謝，手腕忽然被攥住，她聽到男人用着清冷的聲音提醒道，“約翰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但我的妻子不需要别人的幫助。”

　　顧妄琛眸色冷厲地掃了約翰一眼，拖着楚綿便往車那邊去。

　　約翰微怔。

　　楚綿更是皺眉，喝道：“顧妄琛，你放開我！”

　　“發什麼瘋你！”

　　他步伐極快，手頭力氣很重，根本不顧身後楚綿的掙紮，像是帶着怒意。

　　楚綿的腳尖踩在潮濕的地面上，涼的鑽心。

　　她不小心踩到一顆石子，立刻痛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聞聲，顧妄琛的腳步終于停下，他扭頭看向她時，楚綿眼睛通紅。

　　顧妄琛垂下頭，看着楚綿的雙腳。

　　楚綿哽咽，語氣放軟，聲音有些沙啞，“顧妄琛，疼。”

　　顧妄琛總是這樣，從不在意她的感受。

　　如果此時跟在他身後的人是陸嬌，他還會如此粗魯嗎？

　　顧妄琛的心無理由地被扯了一下。

　　他直接将楚綿打橫抱起，抱起來的那一刻才發覺，楚綿是那樣的消瘦。

　　很輕，腰間很軟，一點多餘的贅肉都沒有。

　　楚綿的眼眸瞪大，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一手小心地抓着他的衣袖。

　　顧妄琛将楚綿放進車裡，而後繞過車頭上了車。

　　楚綿越來越搞不懂他要幹什麼了。

　　車内氣氛安靜，兩個人沉默着誰都沒說話。

　　楚綿皮膚本就白，這會兒臉頰肩頸挂着水珠，整個人我見猶憐，美豔至極。

　　顧妄琛掃了她一眼，想到昨夜在夜店的熱吻，喉嚨莫名燥熱。

　　他摸了下口袋，又點了根煙，而後開了口，語調複雜，“你和約翰什麼關系？”

　　楚綿擡眼，看向顧妄琛的時候，他正看過來。

　　他很在意她和約翰的關系嗎？

　　“朋友。”楚綿回答得幹脆。

　　顧妄琛蹩眉，眼底的神色顯然是不信的。

　　煙霧缭繞，他沒繼續追問。

　　顧妄琛咬着煙，長臂伸向後座，忽然拿過來一塊消毒棉和紗布扔給楚綿，聲音淡薄，“處理一下。”

　　“什麼？”楚綿睫毛顫了顫，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腳下嗎？

　　隻是咯了一下，沒有傷口，不需要消毒。

　　“你的手。”他語氣很煩。

　　楚綿張開手掌，這才想起被鋼筆劃破了手心。

　　隻是楚綿不解，她都是後知後覺才發現傷了的，從來不在意她的顧妄琛怎麼知道她手心受了傷？

　　“不嚴重。”她握拳正要藏到身後。

　　顧妄琛忽然攥住她的纖細手腕，一邊幫她處理傷口，一邊不耐煩地說着，“以前不是嬌氣得很嗎？一點傷都要哭着鬧着去醫院！”

　　楚綿有些恍惚。

　　是剛結婚那會兒。

　　她總是耍小手段往醫院跑，以為顧妄琛會心疼自己，甚至故意弄傷自己。

　　後來發現也就那樣，他的眼神根本不會在她身上過多停留。

　　做再多，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楚綿看着顧妄琛認真幫她處理傷口的側臉，心裡微微疼。

　　忽然對她這麼好，是怕她後悔離婚嗎？

　　顧妄琛忽然擡頭，嘴裡還咬着煙。

　　伶牙俐齒，真是不讨喜。

　　煙味刺鼻，楚綿不自覺地咳了幾聲，而後睫毛微垂。

　　顧妄琛眸色沉了沉，他将煙撚滅，而後将車子的幾個窗戶全部打開，沉聲說着，“嬌氣。”

　　楚綿不說話，依舊看着顧妄琛的臉。

　　她向來不喜歡煙味，家裡也從來沒有人抽過。

　　還沒結婚的時候顧妄琛就抽煙了，楚綿說過幾次不喜歡煙，後來他竟真的戒煙不抽了。

　　楚綿以為，他是為自己戒煙。

　　直到有一次，她去找顧妄琛。不巧撞見陸嬌坐在他懷裡，撒嬌地說：“我讓你戒煙就戒掉了，阿琛真棒，今天獎勵你陪我吃飯吧！”

　　楚綿這才知道，他從來不是為她。

　　叮——

　　顧妄琛的手機忽然響了，車内連着藍牙，來電顯示——嬌嬌。

　　楚綿抽回思緒，看到顧妄琛摁了接聽。

　　電話裡立刻響起陸嬌軟綿綿的聲音，“阿琛，剛才醫生給我檢查過了，說沒什麼事兒。”

　　“嗯。”顧妄琛回答得平靜。

　　陸嬌沉默兩秒，問道：“你見到綿綿了嗎？和她說離婚的事兒了嗎？”

　　楚綿手心往後回縮了一下，然後抽出了手。

　　她就知道，顧妄琛不會無緣無故對她好，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顧妄琛關了藍牙，他拿起手機放在耳邊，“見到了，晚點我去看你。”

　　車内氣氛有些低迷，雖然他關了藍牙，但她還是聽到電話那頭陸嬌暧昧的聲音，“好呀，那我洗了澡等你~”

　　楚綿轉過頭看窗外，心早已經千瘡百孔，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顧妄琛挂了電話。

　　楚綿開口，“想說什麼直說吧。”

　　别拐彎抹角了，煩。

　　顧妄琛看着楚綿的背影，到嘴邊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許久後，他還是打破了這可怕的安靜。

　　“奶奶要過生日了，七十大壽會大辦一場。她希望我們一起出席她的生日宴。”

　　男人的聲音沉沉的，聽起來有些煩。

　　不知道是煩她，還是煩這件事兒棘手。

　　楚綿意外地轉過頭。

　　奶奶生日？

　　楚綿拿出手機，她看着日期，有些錯愕。

　　最近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竟然忘了奶奶快要過生日了！

　　雨點透過窗戶飄進來落在楚綿的身上，顧妄琛關上了她那邊的車窗，嗓音平靜，“禮服我會給你準備好，回頭我去接你。”

　　楚綿卻看向他，說，“今年奶奶的生日宴，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