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聽到我的聲音嗎?堅持住,盡量保持清醒,我現在想辦法給你解毒。”
謝千歡握住柳如絮的手。
她拿出銀針。
剛才用針本來是想阻止毒素擴散,被夏姨母那麼一鬧,毒素早已順着血管滲入心髒,現在她要做的,唯有盡量維持住柳如絮的心髒跳動。
“别怕,可能會有點痛,你忍忍。”謝千歡輕聲道。
然而,柳如絮卻蓦地反握住謝千歡的手,用渙散的瞳孔凝視着她,蒼白的唇上下翕動。
“表姐......我,有話......告訴你......”
“有什麼話等治好了再說。”
謝千歡極為耐心,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柳如絮。
即使柳如絮以往對她态度輕蔑尖酸,還觊觎着她的王妃之位,但是在這一刻,柳如絮是她的病人。
醫者眼裡,病人豈有好壞之分?
行醫之道最基本的原則便是尊重生命。
“表姐......”
柳如絮自覺回天無力,竟不讓謝千歡施針。
她用盡最後的餘力,氣若遊絲道:“我看見......蘇瑜兒,帶封越進府......”
“你說什麼?”謝千歡瞳孔微縮。
“蘇......害我......”
柳如絮仍想繼續說下去,但終究是生命燃盡,緊握着謝千歡的手也無力垂下,魂歸天際。
謝千歡怔忡片刻,放下手裡銀針,長歎一口氣。
“絮兒她,她怎麼樣了?”
常遠伯忐忑問。
謝千歡輕輕将柳如絮垂落的手腕握起,平整放好,站起身來搖搖頭,“節哀順變。”
“什麼?!不,不可能......”
常遠伯如遭雷劈!
不就是出了點意外,弄錯房間,被那個車夫污了清白嗎?
怎麼會連性命都丢了!
謝千歡走到呆若木雞的夏姨母面前,說道:“如果剛才你沒有發瘋攔着我,我本來還能來得及救她,隻可惜她命不好,但願她下輩子投胎到一個正常人家,别再遇到你這樣虛榮迂腐的母親。”
說完,謝千歡頭也不回走出了房間。
她知道這些話很殘忍。
但事實就是夏姨母的勢利和刁蠻害死了自己女兒,有些人活該這輩子都要活在自責和愧疚之中,因為這是他們的罪孽。
“歡歡,剛才柳如絮跟你說了什麼?”謝炎跟在後面問道。
柳如絮說的那番遺言,隻有謝千歡一個人聽到了。
謝千歡神色複雜,“或許是想讓我幫她報仇吧。”
過得片刻,府尹便帶人匆忙趕來,把天香樓封了一晚。
常遠伯府的人圍得水洩不通,幫忙料理後事。
一切喧嚣都将歸于平靜。
馬車裡。
謝千歡側眸望着窗外月色,冷道:“王爺,柳如絮再怎麼說也是我的表妹,如今她死于非命,倘若我知道兇手是誰,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蕭夜瀾坐在另一邊,斜倚靠在毛皮毯子上,閉目養神。
“你若想為她報仇,盡管去做便是。”他看似酣醉,鼻音濃重,“無需征得本王同意。”
“隻怕沒有那麼容易,王爺今日幫了我,明日便會阻攔我。”
謝千歡咬着唇,慢慢放下簾子。
蕭夜瀾睜開眼眸。
他凝視女人的側顔,眸底寒光閃爍,深不可測。
“謝千歡,你到底有什麼怨氣?”
今晚,他為她解圍,為她撐腰,難道做得還不夠多麼?
就算鬧出封越那樣的醜事,他都沒有過重的責罰她。
而她,竟然還敢用這般态度對他說話。
“假如,那個人是蘇瑜兒......”
“你想說什麼?”
蕭夜瀾的字句裡泛起淡淡煞氣。
謝千歡閉了嘴,不再開口。
狹窄車廂裡如有暗雲翻湧,箭在弦上,方才在那昏暗房間裡的一寸心動也似是被卷入了暗湧之中,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