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第1106章 解謝家諸事
既然知道謝家宅子沒問題,秦流西也沒打算多留,隻想著解決了謝小姐的事就去謝家祖墳,但看謝家實在慘,想著來都來了,便主動擔事。
這其一,就是給謝家這根獨苗琢磨了一個調養身子的流程,要不這孩子就算養大了,估計也是體弱多病,要傳嗣長壽都難。
“……是藥三分毒,小公子本就是母體受驚而導緻早產,先天元氣不足而孱弱,但其實慢慢調養著,也是無礙的。奈何你們把他生生弄成了一個藥罐子,吃的藥比喝的奶還要多,倒使這副身子骨有了毒性。”秦流西看著謝世安那瘦小孱弱的身體,微微歎氣。
這孩子吃了多少藥,就是未完全近身,都能嗅到他身上傳出的藥味,一張臉蒼白不見血色,可謝家在這上面卻又不停的燉著藥膳,倒又弄成了虛不受補,越補越弱。
“毒性,是指湯藥殘存的藥性成毒嗎?”謝家五兒媳,也就是謝世安的母親張氏急聲問。
秦流西點點頭:“每日吃藥比吃飯多,他脾胃虛寒不好消化吸收,隻會積攢在五髒六腑中,自然成毒性。”
“大夫都不曾說過。”謝老太君皺眉道:“我們謝家,常年有太醫負責平安脈,府中亦有府醫,這……”
“也不是說他們故意使小公子的病加重,而是治病多看於表症,急於求成。又或者心知肚明,卻不好冒然建議,畢竟這根獨苗有多金貴,眾所周知。”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
太醫和大夫,也並非不仁心,但也會惜命,尤其是太醫,久在權貴之間遊走,更懂保命之法,要是貿然弄出個建議,把人給建議沒了,這可不是他們能承擔的。
寧可中庸保著這條弱命,他們也不敢胡亂建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謝老太君顯然也想到這一點,不禁歎了一口氣,道:“大師倒是敢言。”
秦流西笑道:“我敢言,自然是有把握調理。他這副身子,元氣不足之餘氣血皆虛,最先調補的,自然是元氣。元氣堪比個人精氣,這個足了,氣自然順,行血自然也順而充盈。但你們過往,開藥是亂補一通,想來為了他的身子,也是多番聘請醫者,各個大夫開的方都不同,換著吃,沒病也變成有病了。”
謝家人聽得有些訕訕的。
盛京很大,多的是隻有一根獨苗的人家,都極為看重,他們家同樣如此,尤其是他們謝家這根獨苗,還是死剩的,就更寶貝了。
孩子早產不足,哪怕咳一聲,她們都要日夜難安,一個大夫看不好,藥吃著無用,他們便換一個,甚至還遣人去找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杜壬神醫,隻是無果。
就如秦流西說的那樣,大夫看了又看,方子一個換一個,這根獨苗,依舊孱弱,連謝家孩子必須要做的練武,都不能開展。
實在是身子弱,紮個馬他都能暈死過去,怎練?
現在秦流西卻說她們的關心緊張,反害了孩子,叫她們有些無地自容了。
謝老太君坐在椅子上,手緊緊地扶著自己的龍頭拐杖,問:“那依大師看,我家安兒該怎麽治才好。”
“我先給他以針灸之法理氣行血,使陰陽調和,把這生機續下,至於湯藥,暫且擱下不吃,先把體內的殘存的藥毒性解了,再吃調理脾胃固本培元的藥,另外以藥浴泡身,強健筋骨,平日也得鍛體。”秦流西道:“這鍛體不是根據你們武將的那種大開大合的練武,他承受不住的。”
“那是?”
“晨起快步走,剛開始以半個時辰的時長,慢慢增加到一個時辰,以身上能微微出汗為佳。飯後也是,可散步消食。對了,我這裡有一本我們清平觀的功法,可讓小公子練著,能強身健體,修身修心。”她從乾坤袋摸出一本淡藍色封面的冊子,遞給張氏。
眾人眼睛微突,盯著她腰間平平無奇的布袋,十分好奇,這袋子小的,不像是能裝這麽一本冊子的呀,連邊角都沒有呢,怎麽就摸出來了?
平平無奇乾坤袋:袖裡乾坤,道家法器了解一下?!
張氏則是看著那冊子的字,神色有些莫名,清平神功,這真的能練嗎?
“這些都練著,等身體好些了,再按著普通招式的練武,慢慢增強度就好。”
謝老太君的手一緊:“你意思是說這孩子以後還能練武?”
張氏抿了抿唇,沒說話。
能練武,就能上戰場,但私心裡,她情願這孩子不會武。
秦流西說道:“調養好了自然是可以的,我看你們行走還要把他抱著,這其實不利於健體,養孩子過於精細,反倒不美。”
她又說了幾個注意事項,然後坐下來開方,首先是解藥毒的,開了後就遞過去,道:“這解毒完,可去長生殿配,他們會配,每日三餐後吃一顆,吃上一月,再吃這湯藥。”
她又遞過去一張,想了想又寫了兩張適合他身體的藥膳方子,以及藥浴方子,還有一張禁忌事項。
隨後,她讓謝老太君把謝家的府醫叫來,針灸不是一次就行,她打算讓那府醫從旁學著,她不在的時候,也能給小公子行針理氣。
謝家府醫姓徐,無兒無女,是軍醫退下來在謝家養老的,匆匆來到,就聽了秦流西的一番解釋,還有些懵,竟有人願意傳授針法?
直到秦流西當真邊教邊講,他才定下心神,仔細去學。
一遍行針後,徐府醫就忍不住摸小公子的脈,那脈象竟也不像從前弱,再問感受,身上不似之前沉重無力,不禁心驚,這是繼老太君遇杜神醫後,又輪著小公子遇到神醫了。
這套針法,是好針法,徐府醫親自拿筆寫了針紮順序,又問了好些問題,決定回去就先拿府中人紮幾下,以免為小公子紮針時達不到效果。
“針灸和湯藥都要配合飲食,你是府醫,親自把握,隻要不出差池,這麽調理著,不出一年,他就能跑能跳。”秦流西對徐府醫道:“行醫是需謹慎,但有時候,救治達不到效果,有些建議,大膽些也無妨。”
徐府醫滿臉羞愧,拱手受教。
秦流西事事周到不說,還願意教導府醫行針,謝家人以為完了,沒料到她還給了一塊護身玉符戴著,畢竟謝家氣運有變,有護身符總能擋些災病,就連謝家的幾個媳婦都有護身符,這令謝老太君如獲至寶。
除了養護謝世安這根孱弱幼苗一事,當前還是謝老太君的命重要些,秦流西又作了一個傀儡,以竹為骨,紙為皮,做了一個紙人,把謝老太君的一縷頭髮黏在了紙人頭上,再點睛,以血寫上她的生辰八字,放在了謝老太君的床上。
謝家人見了,通體發寒,尤其是看著那紙人跟真人大小,陰森森的,不禁汗毛倒豎。
隻有謝老太君感覺有些奇妙,就感覺身上的沉重好像散去,而自己不再像自己一樣。
順芳呐呐地道:“這一招瞞天過海瞧著怪瘮人的,這就能代替老夫人承厄運了?不會出啥事吧。”
秦流西道:“說是瞞天過海,其實也是借物代形,以此逃過天劫,但有時長,二十一天內,不把根源問題解決,老太君也依舊躲不過這命數。除此外,也得嚴防物變。”
“何為物變?”
“此為借物代形,是為法術,所謂萬物有靈,一旦得了機緣,它便能取而代之,這叫物變反撲。”
眾人渾身一寒,看著紙人的眼神充滿了忌憚。
要是物變,豈不是這紙人就成了他們謝家老太君,這,這風險也太大了。
想想一個紙人坐在這床上,威嚴的讓他們磕頭行禮,口稱太君……
啊這,不能想,一想就心裡發毛,越想越寒磣!
尤其是看到那用被褥蓋上的紙人,都恨不得拔腿就跑。
順芳咽了咽唾沫,道:“那這要怎麽防?老夫人得跟著您去順陽,這……”
“你們放心,老太君這張床我以法術布了一個陣法,尋常精怪進不去,隻要陣不破就行。”
她既然做這樣的術,又怎麽會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弄巧反拙?
想破陣,得先吃一波苦頭才行,而且這陣若破,她也會立即知道並對紙人作出應對。
翻車這事,可不能出現,否則壞了她的名聲!
看秦流西自信的表現,眾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安頓好這些,一行人便往順陽去,而跟著謝老太君出行的,還有她的二兒媳周氏,長得五大三粗,眉目極是冷硬。
而這一行有秦流西在身邊,謝老太君倒是被照顧得妥妥帖帖的,那一雙已經看不到東西的眼睛,有秦流西每日針灸和用藥,竟然又能看到一點模糊的東西了。
換秦流西的話說,她的眼,都是情志緻鬱,痰火升,且一下子哭得多了才會變瞎,針灸用藥,以後不過度用眼,哪怕視物不如從前清晰,也不至於一點光都看不到的。
謝家人甚是激動,家中倒黴好些年,現在總算遇到真正的貴人了。
五日的路程被秦流西愣是縮短了三日,要不是怕這些人頂不住,她估計會帶著人走陰路,那會更快些。
順陽範家。
範家老夫人今日眼皮跳得厲害,又看外頭明明青天白日的,天卻是灰暗無比,隱隱透著一股不祥之氣,不禁有些心神不寧,飛快地撥弄著手中小葉紫檀念珠。
然而越是撥動,心裡就越是煩躁,手指一勾。
嘀嗒嘀嗒。
手中的念珠線忽然就斷了,珠子掉落一地,有一顆甚至裂開了。
範老夫人瞳孔驟縮,呼吸也都停滯了,瞪著地上到處滾的念珠,唇線緊抿,那張本來就瘦削高顴骨的臉,越發的顯得刻薄。
在她身邊伺候的一個姓成的嬤嬤見了,頓時也變了臉,先是飛快地看了一眼範老夫人的臉色,才哎喲一聲,道:“鈴兒這小蹄子是怎麽回事,竟是沒仔細養護這佛珠,也不看看線抽絲不成。”
她罵罵咧咧的,範老夫人陰著臉道:“行了,都拾掇起來,去讓人準備一下,明兒去淩陽寺上香。”
“是。”成嬤嬤連忙叫了人來,把念珠都收攏在匣子裡,並重新取了一串念珠過來,見範老夫人揉著太陽穴,便道:“老夫人可是頭疼了,老奴給您頭推拿一二?”
範老夫人剛要說話,有丫鬟的聲音在外響起,緊接著走了進來,神色略有些慌。
“慌慌張張的怎麽了?”成嬤嬤先呵斥出聲。
那丫鬟行了一禮,道:“老夫人,門房遞了話來,說是親家老太太來了。”
“親家來就來了,慌什麽。”
“不,不是現在這個親家,是從前的夫人,謝家的老太君。”丫鬟回道。
範老夫人騰地坐直了身子,臉色微變。
這老太太怎麽來了?
成嬤嬤也是有些震驚,自那位死了後,除了逢年過節會送些節禮,兩家都不走動了。
不,就算是先夫人在的時候,也不和娘家走動的。
現在,先夫人不在了三年多,最不可能出現的人卻來了範家。
成嬤嬤吞了吞口水,看向一旁裝著念珠的匣子,就因為這個,才斷的嗎?
縱然心中不願,可人已經到了門前,還得把人請進來。
範老夫人眉心鎖得緊緊的,心裡琢磨著謝老太君來順陽的緣由,是為了什麽事?
她按了按砰砰直跳的心,扭頭吩咐道:“去取一丸丹心丸來,我心慌得很。”
一刻鍾後,她就見到了謝老太君一行。
謝老太君比她想象的還要老,也是,謝家人死得七七八八了,她心性再強韌,也是撐不住的吧?
範老夫人的視線又在她手中的紫檀木龍頭拐杖掠過,那是聖人所賜的,禦賜之物,代表著身份,更代表著底氣。
感覺到一個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範老夫人順著視線看過去,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深不見底的眸子。
那眸子,亮得驚人,仿佛能洞悉一切,哪怕藏在心底最陰暗的東西,在她眼裡也是無所遁形。
範老夫人被這眼睛看著,咽喉像被掐住了一般,竟是難以呼吸,寒氣從腳底躥向四肢百骸,渾身發僵。
雪,忽然落下,風聲嗚咽,似故人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