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曉惠看出了程梨臉上表情的恐慌，她伸手輕輕握住了程梨的手。

　　“梨梨，别怕。”

　　程梨說不出話來，或者說，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黎曉惠卻轉頭對推着病床的護士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等我一分鐘好嗎？半分鐘也行，我跟我女兒說句話。”

　　護士點了點頭。

　　黎曉惠握着程梨的手，低聲說道，“梨梨啊，媽媽這輩子都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泱泱，所以我這個劫難，可能正是為了懲罰我作為母親的失職。”

　　程梨張了張嘴，原本是不希望母親在手術之前說這樣的話，可是，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程梨着實不知道應該怎麼反駁。

　　黎曉惠也沒有打算等她說話的意思，所以就繼續說了下去。

　　“我打算以後的日子，用剩下的時光，好好的彌補你和泱泱，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受到的傷害已經太多太多，我現在再來說這些做這些，顯得有些太過馬後炮。”

　　黎曉惠說到這裡，笑了笑，卻并不是自嘲，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帶了些許腼腆，看得出來，她的狀态，或者說心态好了很多。

　　沒有以前那麼多沉郁的心态了。

　　黎曉惠繼續道，“泱泱還小，你也還年輕。我還有機會，所以希望老天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能活下來，讓我有機會對你和泱泱更好。”

　　程梨說不出話，隻抿着唇點頭，“我就在外頭等你，哪兒也不去。”

　　“你去我病房裡休息休息，不用一直在這兒等着。”黎曉惠說道，“你自己都還是個傷者呢。”

　　程梨剛想說沒事，自己能夠等着。

　　黎曉惠的目光就朝着一個方向看了過去，眼睛一亮，趕緊說道，“小左！你來得正好，你快帶梨梨去休息休息吧，别讓她在這兒等着。”

　　程梨聽到這話一愣，倏然轉眸。

　　就看到了左寒站在後頭，看起來氣息有些急促，可能是跑着上來的。

　　左寒走了上來，“放心，我會照顧好梨梨。”

　　他擡手輕輕搭在了程梨的肩膀上，“你手術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看到左寒來了，聽到他這話，黎曉惠就放心了，這才對護士說道，“麻煩你了。”

　　她被推進了手術室去。

　　程梨在手術室門外看着，她先前沒有任何表态，因為她還沒有告訴黎曉惠，自己和左寒的關系已經發生了變化。

　　因為不希望黎曉惠都已經生病了，還要因為她的事情擔心。

　　“你怎麼來了。”程梨擡眸看向了左寒。

　　左寒并沒有解釋自己為何過來，隻說道，“你吃早飯了嗎？本來會來得更早些的，在路上給你買了些早飯。”

　　程梨看着他手裡提着的餐盒袋子，心裡一時之間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感覺。

　　但的的确确，先前那種有些孤立無援的感覺，要緩和了許多。

　　“謝謝。”程梨說道。

　　“你現在要去她病房等着嗎？還是打算在這裡等？”左寒對此似乎沒有什麼意見，不管她想回病房去等還是在這裡等，他都陪着她就是了。

　　程梨想了想，說道，“去病房吧，泱泱還在病房裡。”

　　因為泱泱年紀還小，怕她吓着，又怕她擔心，所以黎曉惠讓她在病房裡等着就行。

　　原本也是這麼對程梨說的，但是程梨非要送她進手術室所以才跟了過來。

　　左寒握住了她的輪椅把手，“我推你。”

　　回到了黎曉惠的病房，林泱泱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表情裡帶着不安和慌張。

　　看到程梨從門口進來，她才像是陡然有了主心骨似的。

　　朝着程梨迎了上來，“姐姐！”

　　也看到了程梨身後的左寒，“姐夫……”

　　“嗯。”左寒将手裡的食盒袋子遞給了她，“給你和你姐姐買的早飯，吃吧。”

　　“謝謝姐夫。”林泱泱很懂事，大抵因為自幼被父親虐待，以及看着父親虐打母親的緣故。

　　林泱泱對成年男性有着一種本能的戒備。

　　她将餐盒在桌闆上布置好，轉眸看向程梨，“姐姐，快過來吃了。”

　　“嗯，你先吃，我還不餓。”程梨說道。

　　左寒眉心擰了起來，“沒胃口也多少吃一點，身體才能扛得住啊。”

　　程梨擡眸看向他，終究是沒有拒絕，低聲說了句，“謝謝。”

　　左寒一直陪在病房裡，哪裡都沒有去。

　　程梨剛開始還覺得會不會有些不太好，影響到他工作什麼的，但是看他自己好像都不怎麼在意。

　　她也就懶得說了。

　　但是因為手術的時間雖然不算太長，但也絕對不短，吃過早餐之後，也就沒有什麼别的事情可以做。

　　于是程梨将電腦拿出來畫稿，林泱泱也拿出作業來寫。

　　也不知道寫到什麼題目了不太會做，原本想問問姐姐，可是看到姐姐在畫稿很認真，便不敢打擾她。

　　隻能走到了左寒身旁，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讓他教做題目。

　　程梨畫稿是很認真，但是一陣一陣的，比如做線條的時候很認真，但在線條做完時，會放松一下，再開始專注做色彩。

　　此刻她就放松了一下，一轉眸，就看到那邊桌子旁，左寒修長漂亮的手指，握着鉛筆，教林泱泱做着題目。

　　那個畫面，讓人覺得很安甯。

　　又過了一會兒，林泱泱做完了今天的題目，去上廁所。

　　左寒這才擡眸看向了程梨，原本以為程梨正在認真畫稿，不會注意到他的目光。

　　卻不料才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程梨就擡眸看了過來，對上了他的目光。

　　“怎麼了？”程梨問道。

　　左寒搖了搖頭，原本想說沒事，但好像又太刻意了。

　　于是便說道，“林泱泱之後讀書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暑假沒兩天就要結束了。”

　　程梨沒想到左寒會和自己說這個，但在聽到他說起這個的時候，還是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是她沒有養過孩子，所以疏忽了，孩子的念書問題，從來就不是一個小問題。

　　林泱泱的學籍在海城那邊，也一直在那邊讀書，但是現在，母親治病肯定得有一段時間待在江城。

　　如果将林泱泱放回海城，黎曉惠不可能放心的。

　　别說黎曉惠了，程梨自己也不可能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