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深深的疲憊感，頓時湧上了程梨的心頭。

　　她已經夠努力了，已經夠努力地想要堅持了。才會哪怕在飛機上，被他那樣對待了。

　　也盡快調整了情緒下來。

　　因為一直都知道，自己這一次的受傷，已經不止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了，左寒也被拖進了這個泥潭裡。

　　可她已經足夠努力。打算給左寒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們’一個機會。

　　所以她拒絕了住院，而是和左寒繼續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就是希望能夠和他有溝通，有商量。

　　能夠解決眼下，他們之間的困境。

　　但好像，不管自己怎麼伸手，不管怎麼想要抓住他，事實都隻是在将他推遠而已。

　　這個男人，不準她離開，将她控制了起來，甚至就連自己想要去看看母親，都不行。

　　他好像想要将她困在，隻有他能接觸的地方……可是又拒絕與她接觸，兩人的心仿佛隔了好遠好遠。

　　程梨覺得，自己真的累了。

　　“怎麼了？”黎曉惠察覺到了程梨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關切地問了一句。

　　林泱泱原本在一旁拿着小小畫冊在畫水彩畫，聽到母親這句話，擡起眼睛來。

　　然後就有些愣住了，“姐姐，為什麼哭啊？”

　　泱泱這話讓黎曉惠一驚，趕緊走到程梨身前來看着她，“怎麼了？怎麼哭了？”

　　程梨沒有做聲，隻是緩緩往前傾身，将自己的眼睛，壓在了母親身上，淚水一點點滲進了母親的衣服。

　　“是和左寒……嗎？”黎曉惠清楚程梨有多堅強，受傷之後已經很快調整了心态，似乎已經不會因為傷勢而流淚。

　　如果現在哭了，黎曉惠覺得很有可能是因為……左寒。

　　程梨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裡淬着淺淺鼻音，“我覺得我和他可能，快走不下去了。”

　　“是因為他家？”黎曉惠想到左寒這驚人的家世，這種天大的落差，的确會讓人覺得很困難。

　　灰姑娘什麼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什麼的，畢竟都隻是故事，現實生活中哪有這麼多這樣的事情，更多的都是門當戶對的故事。

　　“不全是。”程梨說道，“我出事之後，和左寒之間就一直有點問題。我一直希望能和他好好溝通溝通，可是……”

　　“他不願意吧？”黎曉惠問道。

　　程梨輕輕點了點頭。

　　黎曉惠輕歎，“我其實看出他自責得很嚴重，感覺都有點……魔怔了。我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但就好像是……”

　　黎曉惠仔細想了想，說道，“就好像是把所有事情全怪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你和他溝通了，原諒他了的話，他好像就……過不去心裡那個坎？”

　　黎曉惠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隻是有一點這種感覺。

　　“我撐不下去了，我原本想着能在這段時間和他好好溝通溝通。所以我連住院都沒有同意，就是因為我覺得……”程梨咬了咬唇，“這是我們這段關系最後的機會了。”

　　但好像，還是失敗了啊。

　　黎曉惠聽得出程梨聲音裡的失望，這種失望從來不會獨自出現，通常都是和難過一起出現的。

　　黎曉惠也不知道怎麼勸慰她才好，隻能輕輕握着程梨的手。

　　“你隻要記得，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就行了。”黎曉惠說道。

　　黎曉惠想了想，原本還有些遲疑，但停頓了片刻，還是說道，“昨天剛入院，我也沒有心思去了解，今天倒是有時間，所以就去問了一下。”

　　“嗯？”程梨看着母親，“問什麼了？”

　　“我的入院費用。”黎曉惠從旁邊拿出了一張單子來，“因為我入院也沒有預存繳費，所以就問了一嘴，這才得知，左寒已經交過了。”

　　程梨接過了母親手中的單子看了一眼。

　　“我說了，我生病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不想給你添麻煩，這不是我在跟你說客氣話。”黎曉惠說道，“這是左寒那邊讓人預存的費用，所以我把這個錢轉給你。”

　　黎曉惠看着程梨的眼睛，“我是幫不上你什麼，但起碼，不讓你因為我生病的事情，在他家長那邊擡不起頭來。”

　　程梨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隻輕輕地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程梨就去了一趟銀行，把錢取了出來，放在自己的包裡。

　　其實與左寒之間的關系已經越來越……僵硬了，旁人都能感覺到氛圍不太對勁。

　　晚上，程梨回房休息。

　　保镖敲開了左寒書房的門，将在黎曉惠病房門外聽到的她們母女的對話，同左寒彙報了一遍。

　　左寒坐在那裡，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boSS？”保镖叫了一句。

　　然後左寒才擡眸說道，“你先出去吧。”

　　“好的。”

　　保镖出去之後，書房裡安靜了下來。

　　左寒靜靜坐在那裡，宛如一尊雕塑。

　　好一會兒，他才擡手輕輕在心口按了按。

　　他的腦子裡有些亂，無法理解，自己和程梨之間，明明那麼好，為什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程梨準備休息的時候，也沒有等到左寒出現。

　　她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況，已經越來越不好了。

　　或者說，從飛機上開始，他們之間關系就已經破碎了，隻不過自己還努力在維持着完好無事的表象而已。

　　而現在，恐怕連這些表象都已經要維持不住了。

　　翌日一早，程梨原本已經做好了左寒繼續寸步不離跟着她的準備。

　　原本已經做好了他會不讓她獨自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的準備。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左寒居然沒有跟着她。而隻是讓保镖送她去醫院，讓鄒姐在旁邊照顧着。

　　這讓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就連秦醫生也表露出了他的詫異，“他居然沒來啊？是不是你跟他說過了？還是你有本事，沒有左寒在旁邊虎視眈眈盯着，我真是松了一口氣啊。”

　　程梨淺淺笑了笑，沒有做出什麼解釋。

　　做完康複從康複室出去的時候，旁邊一個保镖就迎了上來。

　　程梨說道，“現在回去吧。”

　　但是這個保镖并沒有應聲，程梨愣了愣，再擡眸看向這個保镖的時候，陡然驚覺，這好像不是送她來醫院的那一隊保镖中的人。

　　“你是誰？”程梨目光警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