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胤知道左寒最近狀态不好，所以表情根本沒有什麼太大變化，沒想到都這樣了還是被左寒看出了不對來。

　　所以沈胤趕緊說道，“太太很安全，康複也順利做完了，沒有什麼問題。隻不過在從醫院離開前，有人去找過太太。”

　　“誰的人。”左寒問道。

　　沈胤看向左寒，“左老先生。”

　　“爺爺嗎。”左寒低低說了一句。

　　“是的。”沈胤點頭。

　　“他去找梨梨做什麼。”左寒問道。

　　沈胤：“老先生沒能見到太太，被太太拒絕了，所以也就老先生的保镖讓太太接了個電話而已。”

　　沈胤想要勸一勸左寒，便繼續說道，“太太還是挺謹慎的，所以兩人沒有見到，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左寒沒有說話，沉思着。

　　随手接過了沈胤遞來的紙巾，擦了擦手上那道被袖扣斷掉的扣針劃破的傷口。

　　爺爺從來不會做無用的事情，而且通常情況下，爺爺對很多的事情也都沒有什麼興趣。

　　左寒還記得自己聽說過，當初就連邱瑾要被左紹華娶進門的時候，左蒼對這件事情都不置可否。

　　就好像兒子娶了個小三進門，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似的。

　　因為左紹華在原配還在的時候，一直沒有鬧出什麼不妥來，而是在原配死了之後，才将邱瑾娶了進來。

　　總的說起來，面子上是過得去的，沒有讓左家因此太過蒙羞。

　　于是左蒼對此，就懶得管。

　　左家現在烏煙瘴氣的，這些叔伯，除了左紹之之外，在外頭估計都有人。

　　孫輩的這些也有在外面玩小明星的，但是左蒼也都從來不管，懶得管。

　　隻要屁股擦得幹淨，不要太過影響到家族的名聲，左蒼一律不管。

　　可他現在卻去見程梨，就算兩人沒有見到。

　　事情，也不可能會那麼簡單。

　　更何況，左蒼從來就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左寒心裡焦躁的情緒在慢慢擴大，無意識地扣着手指。

　　等到車子開進雅築莊園的時候，手指上先前被扣針劃破的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摳得一片狼藉，全是黏膩的血迹。

　　左寒随便用濕巾擦了擦，随便貼上了創可貼。

　　這才進了屋去。

　　梨梨大概因為昨天的事情還在生氣吧，今天也沒有給他做什麼蛋包飯了。

　　隻是靜靜坐在那裡用平闆電腦畫插畫。

　　左寒進去換了一套衣服出來，就看到程梨已經關掉了平闆電腦放在一旁。

　　她依舊坐在那兒，手裡按着一個厚厚的信封。

　　左寒走了上去，就看清了那個信封，其實不是一個信封，而是她用一張單子裹成了信封的樣子。

　　那單子像是什麼收費單，而那信封裡厚厚裹着的，應該是錢。

　　看到他過來，程梨就将信封推到了他的面前來，“給你。”

　　左寒沒伸手，聲音略啞，“是什麼。”

　　“錢。”程梨說道，“我媽媽那邊你預存的費用，她轉給我了，讓我拿給你。”

　　其實程梨也沒覺得這事兒有什麼不對的。

　　主要是，這事兒她之前就和左寒說過了，她媽醫藥費這個事兒。

　　于是，程梨把錢拿給他之前，沒有想過他會因為這個有那麼大的情緒。

　　所以，直到左寒将那一摞摞粉紅色的鈔票甩得漫天飛舞時，程梨都還是懵的。

　　她怔怔看着那些嶄新的錢币被他甩上半空，又緩緩落下來，散落一地，到處都是。

　　左寒的聲音壓在嗓子裡，像是瀕臨絕境的獸，透着一股窮途末路的絕望，“你就一定，要和我算得那麼清楚嗎。”

　　程梨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想解釋，可是心裡湧上來一股情緒——憑什麼是我來解釋？我做錯什麼了到底？

　　于是微張的嘴，又緩緩閉上了。

　　她緊抿嘴唇坐在那裡，一語不發，隻是手指骨節都有些發白。

　　片刻後，她轉動輪椅回了房間去。

　　甚至沒有要鄒姐幫忙，她自己撐着站起來，躺到床上去，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地蒙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隻知道，再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經亮了。

　　左寒已經沒在家裡了。

　　吃過早餐之後，程梨就想去醫院，反正昨天她也是自己去醫院做康複治療的。

　　但是，她卻發現……自己連門都出不去了。

　　保镖寸步不讓地守着她，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看管。

　　這一次，她終于再也忍不了了。

　　那些易碎的盤子杯子，被砸成地上的一灘碎片的時候，程梨有一種莫名恍然的感覺。

　　那種恍然很奇怪，像是失落和釋然混合起來的複雜情緒。

　　就好像，心裡的某些情緒，某些感情，此刻都像是被摔碎在地的東西一樣，成了一堆碎片。除了會割得人痛和流血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我是什麼……犯人嗎！”程梨紅着眼低吼着。

　　龍伯和鄒姐在一旁勸着，“梨梨啊，你、你冷靜，冷靜一點……”

　　“太太，左寒少爺他隻是擔心你啊……”

　　程梨輕笑了一聲，“多有意思啊，擔心我。因為擔心我，所有的傷害就都變得合理了嗎！”

　　程梨拿出手機來的時候，手指都在發抖。

　　看到她哆哆嗦嗦拿着手機的樣子，保镖走上來想幫她。

　　但還不等走進，就被她擡眸盯着，她把着輪椅防備地退開。

　　警惕地看着保镖，說道，“怎麼？我連打電話的自由都沒有？那你要不要去請示一下左寒，看我能不能夠打個電話？”

　　保镖當然沒有收到過這個指示，他也沒有要阻止程梨打電話的意思。

　　程梨撥通了那個号碼，把着輪椅到了窗邊去。

　　電話很快被接聽起來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氣，“您好，我是程梨。”

　　“程小姐你好。”那頭的聲音，是那個保镖的聲音，程梨認得出來。

　　“之前他說會幫我一次，這話還作數嗎？”程梨沉聲問道。

　　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左蒼的聲音傳來，“這麼快就需要我幫忙了嗎。”

　　左蒼的聲音帶着淡淡笑意。

　　“我現在連門都出不了了，你能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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