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溺……溺水？”

　　程梨聽了這話，有些怔怔的，轉眸看了左寒一眼。

　　左寒依舊姿态輕松地坐在那裡，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就像在聽别人的事情一樣。

　　可是程梨卻看得出來，左寒嘴角的那些淺淺的弧度，似乎已經有些不那麼柔軟了。

　　嶽航很顯然是個愣頭愣腦的，也不太會注意到别人的微表情之類的。

　　所以聽到程梨這話，直以為程梨是心疼自家老公。

　　于是嶽航笑道，“沒事沒事，那都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落水了，總之我看到的時候，他在水上都已經不動了！”

　　盡管說的是這麼多年前的事情，程梨聽着，還是忍不住心頭一緊。

　　她緊緊抿了抿嘴唇。

　　嶽航拍了拍兇膛，說道，“那我小時候原本我爸媽是打算讓我當遊泳運動員的嘛，所以還是很沒有問題的，就把他給救上來了，他應該沒淹太久吧，雖然在水上都沒動靜了，但是我給他壓了兩下他就吐水咳嗽恢複意識了。”

　　嶽航心有餘悸道，“好險好險，不然我豈不是還要給他做人工呼吸？我的初吻可就沒了。”

　　一旁的老同學們起哄，“是啊是啊，所以你初吻留到了現在，你可真厲害。”

　　“請你們對單身狗保持一定的善意行嗎？”嶽航轉頭瞪了他們一眼。

　　然後才問了左寒一句，“哎你當時是怎麼落水的？我記得你當時說你不記得了，後來想起來了嗎？”

　　左寒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太多變化，聲音的語氣也是，淡淡的，“當初都不記得了，都這麼多年了哪裡還會記得。”

　　“那我不管，反正我是你救命恩人，你認不認吧？”嶽航問道。

　　左寒點了點頭，“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不認啊，所以我……”

　　左寒的話還沒有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所以你什麼？”嶽航不解地追問道。

　　左寒停頓了兩秒，感覺到先前忽然從旁邊伸過來的她的手，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那溫度牢牢地盤踞在他的手被上，帶着堅定的力道。

　　左寒原本還有些淡漠了的眉眼裡，又隐約多了些帶着真意的弧度。

　　左寒繼續道，“所以今天我請啊。”

　　“啧！早說我就不定在這裡了，怎麼不得搓一餐大的啊？”嶽航撇了撇唇。

　　“放心，以後有機會。”左寒挑了挑嘴角。

　　程梨一直沒有說話，從聽嶽航說過以前的事情之後，她就一直沒有再做聲了。

　　隻不過也沒人多注意她罷了，因為都是左寒的老同學，更多的還是注意到他，和他随口聊着。

　　而左寒，似是察覺到了程梨的情緒。又似乎是沒有？程梨無法确定，如果說察覺到了吧，程梨想到左寒畢竟共情能力這些要弱一些。可如果說沒察覺到吧……

　　程梨看着桌面下，從先前自己主動伸手過去握着左寒的手開始，他就沒有再松開過她的手。

　　一直到飯局結束，他都任由自己的右手被程梨的左手握着，然後一直在用左手吃飯。

　　飯局結束之後，衆人紛紛散了。

　　左寒和她一起去車位，都已經走到車邊了，左寒伸手準備幫她拉開副駕座的車門。

　　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程梨握緊了他的手，沒讓他開門。

　　左寒轉過身來，看着程梨。

　　看着她的眼睛，他索性背靠着車門，看着她。

　　“左寒。”程梨凝視着他的眼睛。

　　“嗯。”

　　“你為什麼……會溺水？”程梨聲音有些許顫抖。

　　或許是因為，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左寒聽着她顫抖的聲音，看着她顫動的目光，沉默了幾秒，說道，“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不太想活了吧。”

　　他沒有任何遮掩地說起了真實。

　　程梨眼睛一眨，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地從眼眶裡砸了出來。

　　她趕緊垂下了眼眸，深吸了一口氣。

　　程梨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心疼。

　　她用力捏着左寒的手，“你以後……”

　　左寒擡起另一隻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說道，“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沒有關系了。”

　　程梨咬了咬嘴唇，小聲說了句，“不管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在我這裡，都是剛剛才知道啊。”

　　左寒聽了她這話，忽然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他自認自己算是個淡漠沉穩的人了，竟是在面對這個女人的話語時，一瞬間有些無措。

　　“你以後，不要再想這些了。好好活吧，這世界……還是很美好的。”程梨小聲說道，又小聲問了一句，“好嗎？”

　　左寒沒有做聲，目光看着她嘴唇上之前被他咬出來的小小破口，還有耳朵和脖頸上依稀可見的瘀傷……

　　忽然覺得有些心裡癢癢。

　　“嗯。”他應了一聲，目光片刻都沒有從她唇上的小小破口離開。

　　再看着她微微顫抖的睫毛，和那睫毛掩映下，明晃晃遮掩不住的心疼眼神。

　　這世界，可能的确是挺美好的。左寒心裡不由得想到。

　　左寒也沒催促，就定定看着程梨，程梨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之後，又被他這樣定定地盯着看了片刻。

　　終于漸漸從先前的哀傷情緒中恢複過來，然後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程梨垂着眸子，睫毛像是蝶翼般扇動了兩下。

　　左寒低聲說道，“沒什麼，就覺得……”

　　他聲音忽然停住了，程梨眨了眨眼，看向他，“……覺得什麼？”

　　下一秒，男人就忽然湊了上來，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輕柔拂動，随着他的每一個低沉磁性的音節一起撲進耳朵裡去。

　　程梨覺得，他的每一個音節仿佛都是貼着自己的耳朵說出來的。

　　字字句句。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聲音仿佛帶了些許淺淺笑意，使得原本就很是好聽的聲音，顯得更加迷人了。

　　左寒附在她的耳朵邊說道，“……就覺得，還挺好看的。”

　　咚咚！咚咚！咚咚！

　　程梨幾乎要聽到自己的心髒從腔子裡蹦出來的聲音。

　　她不知道為什麼，左寒明明也沒喝酒啊怎麼總感覺像是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