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之前想瞧見他娶媳婦
不等程梨反應,左寒已經關上車門,一邊跟着那個穿着手術服的醫生朝着樓裡走去,一邊從這醫生手裡接過一份病曆來。
程梨隻覺得松了一口氣,這才從祥譽醫院離開,想着也不要去太遠的地方,那鼎福樓肯定是去不成了。
于是就在醫院附近,找了個湯包店,點了一屜湯包吃。既然沒打算去離祥譽醫院太遠的地方,程梨想了想……
吃完之後,就打包了兩屜湯包,朝着母親家的方向過去。
……
手術室刷手間裡。
左寒已經換上了手術服,站在水槽前刷手消毒。
先前那個醫生拿着一張片子舉到左寒的面前。
左寒邊刷手,邊看着片子,皺眉道,“什麼時候拍的?”
“進手術室前。”跟在他旁邊的醫生還挺年輕。
值班的時候,郭老師忽然倒在他面前了。碰到這事兒,他不太穩得住,臉色煞白的。
左寒刷完手走進手術室,裡頭無論是麻醉師還是手術護士,看到他來都松了一口氣。
“左醫生,你可算到了!”
左寒走到了主刀位。在他眼前,頭皮已經被開好口了,露出了森白的顱骨。
“給我顱骨電鑽。”左寒伸出手,那把高速氣動神經外科顱骨電鑽被放到了他手上。
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手術工具之一,可是此刻拿在手裡時……
左寒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
眼前這人,不止是個普通的病人而已,更是他的恩師。
就算再冷靜,心裡也會有一處,不由自主地發緊。
麻醉師馬濤在一旁問道,“老郭的片子你看過了吧?情況你有把握嗎?”
左寒道:“看過了,出血情況挺嚴重,這種就瞬息萬變的,半小時前的片子說明不了什麼,還是得打開了看看裡頭情況。”
有馬濤一打岔,左寒先前的情緒倒是平複了下來。
他捏了捏電鑽開關,手術室裡頓時響起了電鑽高速轉動的聲音。
情況比想象中嚴重一些,但依舊在可控範圍之内。
左寒手術期間,低聲問了句,“郭老師怎麼會突然腦溢血了。”
“唉,勞模。都什麼歲數了,加班不說,還跟着值班。成天不放心把病人交給那些住院醫。明明都已經很少接手術了,但你那些病人的術後,他也不放心,很多都親自跟進。明明沒幾年就要退休了……愣是把自己熬成了這個樣子。”
一個年資也比較長的手術護士歎道。
手術很順利,甚至比想象中時間還短。
左寒在術後觀察室裡,等着郭老師從麻醉中蘇醒。
快兩個小時,郭啟瑞才醒了過來。
“郭老師。”左寒給郭啟瑞做了一系列術後的檢查。
瞳孔反射、肢體功能和反射目前看來都沒什麼問題,就不知道言語功能有沒有受影響。
左寒:“郭老師,您說句話。”
郭啟瑞咽了口唾沫,聲音幹啞,虛弱道,“沒……事,好着呢。你手術,我放心。”
左寒在病床旁邊坐下,“您要是真放心,就不會跟進我的術後病人了。明明我那些病人的術後,一點問題也沒有。”
郭啟瑞聞言笑了,虛弱的臉上笑容和藹,“沒有問題當然是最好的啊,可如果真有什麼問題,能救回來一個都是值得的。”
郭啟瑞嘴巴有些幹燥,左寒從旁邊拿了杯溫水,用棉簽蘸了,給他嘴唇上抹了抹。
郭啟瑞聲音嘶啞卻語重心長。
“小寒,你啊,足夠冷靜,技術精湛,但缺乏愛心。有的人說啊,咱們幹外科的,技術過硬就行,愛心是沒什麼用的東西。”
“愛心可能的确不會讓你有更好的技術,但卻能讓你變成更好的醫生。”
左寒聽了這話,并不做聲。
郭啟瑞輕歎了一口氣,“我要退了。有你這樣優秀的學生,是我的幸運。對你,我沒什麼别的不放心,獨獨就擔心你的個人問題。上次你母親帶着女人來單位給你相親來了吧?”
左寒聽到這裡,才皺了皺眉,“郭老師。”
郭啟瑞嘿嘿笑了笑,“雖然我不知道你家裡情況,但如果都把這事兒弄到單位來了,可見是着急你找對象的事兒。”
“别說他們着急,我也為你着急啊,你都三十了,還活得跟個和尚似的。”
“小寒啊,我就是年輕的時候沒好好經營生活和婚姻,老了之後就隻能一心奔在工作上,最後弄得個勞累過度腦出血。你可别步了我的後塵,工作和生活同樣重要。”
左寒眉心輕輕擰着,但卻一直沒有打斷或反駁。
郭老師說得沒錯,他的确沒什麼愛心。
按照心理科那邊的說法,是因為小時候的遭遇,導緻他心理和性格都發生了改變,同情心和同理心都有所欠缺。
說白了就是冷漠無情,但是對于别人真心實意的關心,他是能夠感受到的。
聽郭老師說完,左寒才低低說了句,“行了少說兩句吧,我聽得費勁。”
畢竟才剛恢複意識,說話能有條理都不錯了,哪裡還能要求語速。
就剛才這番話,慢吞吞說了好一會兒才給說明白。
郭啟瑞嘿嘿笑了兩聲,“我這回可是死裡逃生啊,不然可就是到死都沒能瞧見你娶媳婦啊……”
左寒把病床的腳刹松了,監護設備都接成便攜式的,推他回病房,“郭老師,别裝可憐了,你女兒現在就在病房裡等着呢。”
聽到這話,郭啟瑞的眼睛頓時亮了亮,但還是不死心對左寒勸說。
“小寒啊,老師是真擔心你。我這要是退了,你估計也不願繼續待在祥譽,這種相對清閑的醫院你都沒解決人生大事。等你要是去了更忙的地方,還有時間解決?”
人果然是,年紀上去了就容易變得啰嗦,你要是不給個答複,可能就會被來回說車轱辘話的念叨。
左寒垂眸盯着郭啟瑞,片刻後,淡聲說了句,“好,我解決,我馬上就安排。行了吧?”
郭啟瑞笑道,“行啊,那就說好了啊。”
他對左寒還是很信任的,主要是清楚左寒的性子比較冷漠,如果不打算去做的事情,任你說破了嘴皮子,他也不會點頭,連言語上的敷衍都不會有。
把郭啟瑞送回病房之後,左寒忖了忖,回到自己辦公室,摘下手術帽,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屏幕上顯示着的名字——程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