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歎口氣，“那你老姜叔估計要失望了，他跟我這提過好幾回，就盼着二房能早些添丁進口，頭胎要是大胖小子，他估計更高興。”

　　“嗛，爺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哈，閨女咋啦？閨女就不是家裡的娃自個的種？”

　　楊永青自己就是個閨女，他最聽不慣那些刻意擡高兒子，貶低女兒的話。

　　老楊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想法，說：“姜先俊的情況，跟你的情況不一樣。他們二房差一點點就毀掉了，所以這會子急需一個兒子來重整旗鼓。”

　　“嗛！”楊永青再次嗤之以鼻，“就算他老子娘沒死，他們姜家二房也是不是啥人丁鼎盛的人家啊！”

　　“反正我還是堅持那句話，頭胎是閨女最好，二胎生兒子，到時候姐姐帶弟弟，多好！”

　　楊華忠和孫氏紛紛點頭，在他們三房，大安和小安能有如今的成就，晴兒這個長姐的照拂不可少。

　　而且當初要不是晴兒有能耐做生意賺錢，大安拿啥去蒙學？

　　即便有狀元之才，家裡條件不好上不起學，那也是白扯啊！

　　老楊頭沒跟楊永青那辯解，隻跟楊華忠那說：“待會吃過飯，我去你老姜叔那坐坐。”

　　楊華忠知道老漢這是要過去開導老姜頭，于是點頭說：“好！”

　　孫氏看了眼他們倆，征詢：“那我要不要送點雞蛋啥的去探望下？”

　　楊華忠沒回答，而是看向老楊頭。

　　老楊頭沉吟了下，點頭道：“若是沖着跟姜二兩口子的關系，那是一根毛都用不着。”

　　“可如今姜二兩口子都不在了，人死恩怨也了結，而我和你們老姜叔又是一輩子的老兄弟，你們能過去看望下先俊媳婦，也是好事。”

　　劉氏埋下頭，假裝沒聽到這句話。

　　老楊頭也沒要求她去，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而且，也沒必要号召四房去，三房做個代表就行了，各房都分了家，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飯後，孫氏收拾了十二隻雞蛋，八兩挂面，用一塊帕子裹着就去了姜家二房。

　　老楊頭與她同行，老楊頭則是去找老姜頭的，老姜頭剛好也在姜家二房。

　　這邊翁媳兩個剛進院門，就聽到姜家二房的竈房裡，老姜頭正在訓斥姜先俊。

　　老楊頭和孫氏對視了一眼，然後，老楊頭故意咳嗽了兩嗓子。

　　竈房裡的訓斥聲戛然而止，随即，老姜頭探了個腦袋出來瞅了眼。

　　看到老楊頭和孫氏站在院子裡，老姜頭頗為意外。

　　“你們咋過來了？”他邊問，邊朝竈房裡招了下手，随即爺孫兩個一起出來了，姜先俊腰間還系着一張圍裙。

　　“你又做曾祖父了，我能不來看看，不來道個喜嘛？”老楊頭笑眯眯跟老姜頭那反問。

　　這話，暗藏玄機。

　　過來看望和道喜，是沖着兩個老漢一輩子的交情而來，跟小輩無關。

　　老姜頭是明白人，豈能聽不出其中用意？

　　他面不改色的迎了過來，笑眯眯的握住老楊頭的手：“你這是秀才啊？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這才半個時辰不到你就曉得了？”

　　老楊頭拍了拍老姜頭的手背，“我聽我家老四媳婦說的，她是個包打聽。”

　　老姜頭哈哈的笑，看不出來有哪裡不悅，“我家先俊剛添了個閨女，白白胖胖的丫頭，來，進屋喝茶。”

　　同時他又扭頭去吩咐站在身後陪着笑，還有點拘謹的姜先俊：“你傻愣着做啥？還不快些去給貴客泡茶？”

　　爺孫兩個招呼着翁媳兩個進了堂屋。

　　姜先俊泡了茶，老姜頭陪着老楊頭說話，孫氏把雞蛋和面條遞給姜先俊，“也沒帶啥好東西，一點雞蛋和面條，給小琴煮着吃。”

　　姜先俊不知是該接還是不該接，問詢的望向老姜頭。

　　老姜頭說：“這是你老楊爺爺的心意，你收下就是了。”

　　姜先俊方才道謝，再收下。

　　孫氏環顧四下，“小琴和娃現在啥情況？我方便去看看嗎？”

　　姜先俊又用問詢的目光看向老姜頭。

　　老姜頭氣得胡子都在抖，“你到底是沒長腦子還是沒長耳朵？還是你是啞巴？咋啥都要問我呢？沒出息的！”

　　姜先俊鬧了個大紅臉。

　　老楊頭笑呵呵說：“老兄弟你罵孩子做啥？孩子問你，這是孝敬你，聽你的話嘛！”

　　老姜頭歎口氣，轉而跟孫氏那說：“生完娃的屋子，草草收拾了一下，裡面髒的很……”

　　孫氏微笑着說：“哪個人不是那麼過來的？隻要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專門過來探望，肯定是要提出看一眼大人孩子的。

　　但孫氏不會過分堅持必須看，因為每個人家都有自己的情況，有的情況下方便被探望，有的情況下則不方便。

　　“三媽，這邊請。”

　　就在孫氏準備打退堂鼓的時候，姜先俊已主動開口做出了邀請。

　　于是，孫氏便起身跟着姜先俊進了西屋去看望鄭小琴母女……

　　堂屋裡。

　　老姜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個一幹二淨，他跟老楊頭這說：“老哥哥啊，這會子沒有外人我爺不瞞你，我這心裡頭啊，空落落的。”

　　老楊頭在心裡暗暗佩服自己的睿智，來之前就把老兄弟的心思猜了個一清二楚。

　　“也别這麼說，男娃女娃，都是給家裡添丁進口。”

　　“再說了，先俊他們這麼年輕，往後三年抱倆，那不就跟老母雞下蛋似的麼，甭急甭急！”

　　老楊頭又舉了一堆例子，比如說女孩子貼心啊，能幫忙照看弟弟妹妹，能幫忙打理家務啥啥的。

　　最後，老楊頭還又補充道：“你看你們老姜家，你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又都是生兒子，大房接着生曾孫子。”

　　“你們老姜家啊，陽盛陰衰，這會子二房好不容易添了個女娃娃，這多好呀？陰陽調和，家裡才會興旺嘛！”

　　老姜頭臉上的失落，經過老楊頭這麼一番侃侃的開導，不知不覺散了個幹淨。

　　相反，還跟着愉悅起來。

　　“老哥哥，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那麼回事啊！”

　　“嗯，女娃也不錯哈，你看看你們老楊家，女娃娃多争氣，多出息啊！”

　　老楊頭謙虛的笑了，身後有一根看不見的尾巴卻已翹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