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楊若晴才喊了一聲，楊華梅突然擡起頭跟她這淚流滿面的說：“晴兒，啥都别說了，你奶罵的對，是我們老王家太貪心了，我走了……”

　　“姑姑……”

　　楊華梅雙腳就跟裝了風火輪似的，噌的一下就滑出了院子，楊若晴喊了兩聲也沒能喊回來，隻得折返回屋。

　　孫氏也過來了，将先前冷了的粥重新熱了一遍又給譚氏送到。

　　譚氏坐在床上，氣得不輕巧，手掌拍打着被褥正跟楊華忠這痛數楊華梅。

　　看到楊若晴回來，譚氏痛數的話題轉移到了王栓子的藥材上。

　　“……老王家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想想王栓子那種廢物是咋樣賺到錢的？還不是死胖丫給了他學堂的差事？幾乎就是白養着他……”

　　楊若晴摳了摳耳朵，“奶，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你要是誇我能不能把死字去掉啊？我是活的，請叫我活胖丫，或者胖丫。”

　　再把‘胖’字摳掉，她就不奢望了。

　　穿越來這裡這麼多年，譚氏是最初心不改的，胖丫這個名字估計譚氏得叫到她自己斷氣。

　　譚氏噎了下，沒想到這種時候這個死胖丫還有心情調侃。

　　“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我正惱着呢，别打岔！”

　　楊若晴擺擺手：“好好好，您老繼續，當我沒說。”

　　死就死吧，她命硬，不怕叫。

　　可是，孫氏的表情就很不好看了，無奈又不滿，不滿又不敢發洩。

　　為了這個稱呼孫氏也曾小小的抗争過，抗争無效還得挨罵，孫氏不怕挨罵，接着抗争，後來是楊若晴開導了她，讓她别在意。

　　自己有時候拿這事兒出來說，是為了調侃下譚氏，至于改不改稱呼其實沒那麼重要。

　　所以這會子孫氏再一次看到楊若晴拿這事兒調侃譚氏，雖然隻是調侃，但孫氏還是有點郁悶。

　　老太太心腸其實不壞，就是這嘴巴很不讨喜。

　　而這邊，譚氏跟楊若晴這惡狠狠說：“你給我記住，不準再接濟老王家藥材啥的，他們是無底洞填不滿，你添了王栓子那個病痨，又來了一個孕婦，回頭這個那個，那個這個，還沒完沒了啦！”

　　“不準再給，聽到了沒？你要是給了，你就是傻、逼！”

　　楊若晴雖然知道譚氏這是為自己好，可是這說話的方式……

　　“奶，藥材是我的，給不給我說了算，你就别跟這指手畫腳了哈！”

　　譚氏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死胖丫咋說話的呢？我是為你好，為你好，你明白不？”

　　楊若晴抖了抖肩膀：“我明白呀，可我說話就是這方式，大家夥兒都說我随了奶你呢……”

　　譚氏眼前一陣陣發黑，有了第一回被氣暈的經曆，這第二回就不遠了。

　　“咋回事？咋天旋地轉呢？老三你你你……你咋長兩個腦袋……”

　　譚氏摸着腦袋上半身搖搖晃晃，嘴裡開始語無倫次。

　　楊華忠和孫氏見狀都吓到了，兩口子趕緊過來将她牢牢扶住。

　　“還是讓我奶躺平比較好。”

　　楊若晴又說。

　　“再給她喝點糖水。”

　　一大早就空着肚子鬧騰，低血糖呗！

　　一陣手忙腳亂後，譚氏總算恢複了正常，再看楊華忠，腦袋已經變成一個了。

　　譚氏松了口氣。

　　楊華忠和孫氏也松了口氣。

　　楊若晴道：“奶，你要想多活兩年就趕緊把粥喝了吧，不然折騰别人事小，你自個身體遭罪事大。”

　　譚氏習慣性的就想回怼，可是先前天旋地轉時候，來自身體深處那種憋悶和心慌的感覺讓她恐懼。

　　當時不僅眼前發黑，兇口悶死了，嘴巴裡好像一點兒痰都沒有幹燥得辣嗓子眼，可是後背卻汩汩的冒冷汗，脊椎挺不直，好像案闆上一條等待被剝皮抽筋的魚。

　　看到譚氏沒反對，孫氏立馬将邊上溫度剛剛好的肉糜粥送到了譚氏面前。

　　譚氏也不廢話，接過來埋頭一頓扒拉，吃的别提有多香了。

　　楊華忠徹底的放下了心，扭頭朝楊若晴這暗暗豎起一根大拇指。

　　楊若晴搖搖頭，雖然很不想承認，可不得不承認的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跟譚氏這對祖孫倆性格還真是有點相似。

　　彼此互相讨厭，估計也是因為知道彼此互相相似吧。這叫啥？歡喜冤家？

　　楊華梅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老王家。

　　剛進院子就看到王洪全站在大白那屋門口，隔着一扇門跟裡面的紅梅說話。

　　王洪全那表情那語氣……和藹親切，慈祥有愛。

　　說話的内容傳到楊華梅耳中，讓她差點抓狂。

　　“……閨女啊，到了這兒就是到了自個的家，你别生分，安安心心的住下來，養好身子等大白回來……”

　　“想吃啥，喝啥，缺了啥，就跟爺說，爺讓你公婆給你添置去……”

　　“拿啥添置？拿命添置嗎？公爹也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楊華梅蹬蹬着沖到王洪全跟前就是一頓嚷嚷。

　　“你打理的那點農活根本就不夠咱吃喝拉撒，不是栓子學堂的錢貼補着，咱家還能揭開鍋？”

　　“你肯定會說栓子是你兒子他的錢就是你的錢，我呸，栓子的差事是我娘家給的，錢是我娘家的錢來貼補老王家，你别跟這兒打腫臉充胖子了，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别看楊華梅先前在譚氏那邊慫眉躁眼窩囊得緊，哭哭啼啼拿不出半點厲害來，那是因為她在娘家理虧啊！

　　而且娘家對她的好，她心裡明白，咋能撒潑？

　　可這回到老王家，撞見聽見這些，她能不爆發嗎？

　　這一頓爆發氣勢吓人，王洪全有些措手不及，暫時愣在了一旁。

　　楊華梅轉身又去重重拍了幾下紅梅的屋門，“我不曉得你趁我不在家的時候跟大白爺這兒說了啥，我隻警告你，少整幺蛾子，這個家一窮二白你榨不出半兩油水！”

　　“昨日是家裡有客人才殺了雞，打從今個起我們吃啥你吃啥，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走了幾步楊華梅想到什麼，又返身回來再吼：“等你病好了就滾蛋！”

　　大白的屋裡傳來紅梅的啜泣聲，一聲接着一聲，好不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