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第一遍的時候，他護送她回了屋子。

　　“明日咱都不用去酒樓，你也趕緊家去好好補一覺。”她壓低聲叮囑他。

　　他含笑點頭。

　　看着她進了屋子，關好門，他這才轉身離開。

　　……

　　睡了個回籠覺，楊若晴被孫氏叫起來吃早飯。

　　兩個弟弟早已吃過去了李家村上學。

　　楊華忠去了地裡看油菜和麥子。

　　竈房裡，孫氏見楊若晴打着呵欠進來，趕緊把鍋裡溫着的紅薯粥裝了一碗。

　　又拿了一隻水煮雞蛋來放在一旁。

　　“晴兒你好好吃，娘先去喂豬。”

　　說完，孫氏拎着豬食桶出了屋子。

　　拿着雞蛋在手裡，她又想起了昨夜草洞裡，給他講的故事。

　　不離不棄，生死相随。

　　這是兩個人的承諾和誓言，對吧？

　　嘿嘿……

　　于是一個人坐在那傻笑。

　　“這閨女是咋啦？咋拿着隻蛋一個人傻笑啊？”

　　孫氏的聲音再次響起。

　　楊若晴回過神來，娘已喂完豬回了竈房。

　　“哦，沒啥沒啥。”她趕緊道，放下雞蛋接着喝粥。

　　孫氏在邊上舀了水洗了手，見她的粥碗都要見底了，雞蛋還沒剝。

　　便走了過來：“娘幫你剝殼。”

　　楊若晴趕緊拿起那隻蛋：“不用了，等會吃完粥，我自己剝。”

　　“好吧。”孫氏轉身做别的去了。

　　楊若晴把粥碗喝了個底朝天，然後把那隻雞蛋塞進袖子裡。

　　等會把這水煮蛋拿去給某人吃。

　　某人這幾夜都傷了神，可得多吃點富含蛋白質的東西補一補。

　　……

　　老楊家前院，也在吃雞蛋。

　　楊華梅翹着二郎腿坐在飯堂的桌邊，譚氏在一旁陪着。

　　鮑素雲進來了，手裡拿着兩隻水煮蛋。

　　“娘，水煮蛋熟了，可以吃了。”

　　鮑素雲把兩隻水煮蛋放到桌上。

　　譚氏對楊華梅道：“梅兒啊，你方才說你在老王家，早上就喝了一碗稀粥一隻餅子。”

　　“這不管飽呀，快，把這兩隻水煮蛋給吃了！”

　　譚氏催促道。

　　楊華梅瞅了眼那兩隻蛋，皺着眉頭，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又是這種剝殼的，一點味兒都沒有，我不愛吃！”她道。

　　“那你愛吃啥？你說，娘讓你五嫂給你現做去！”譚氏道。

　　楊華梅想了下：“我要吃紅糖荷包蛋，還要吃六隻！”

　　“成！”

　　譚氏撫掌，扭頭吩咐邊上垂手待命的鮑素雲。

　　“去，庫房挑六隻個兒大的蛋，給你妹子做紅糖荷包蛋。”

　　“記得，多放兩勺豬油！”

　　“诶，我這就去做。”

　　鮑素雲轉身出了飯堂。

　　她拿了六隻雞蛋來到竈房。

　　鍋裡燒了熱水，放了兩勺子豬油。

　　等到水沸騰的時候，她把六隻雞蛋輪個兒的敲了放進水裡。

　　最後一隻雞蛋，許是存放的時間久了些。

　　剛敲開，一股子怪腥味兒撲鼻而來。

　　鮑素雲胃裡面一陣翻江倒海。

　　整個人瞬間不好了。

　　手一抖，那蛋連着蛋殼掉進了沸水中。

　　她自己則捂着嘴一口氣沖出了竈房，蹲在門口幹嘔。

　　譚氏和楊華梅聽到動靜出了飯堂。

　　瞅見鮑素雲正吐得天昏地暗。

　　楊華梅嫌惡的擡起袖子捂着鼻子躲回了飯堂。

　　譚氏則沖進了竈房。

　　一看鍋裡，那蛋殼還在飄。

　　譚氏火大了。

　　沖出竈房，照着鮑素雲的後背狠狠拍了一巴掌。

　　“你個敗家的娘們，讓你給你妹子煮碗荷包蛋，淨給我整這些埋汰人的事兒！”

　　“吐吐吐，把院子裡弄得烏煙瘴氣，讓你吐！”

　　譚氏抄起牆壁下靠着的一把笤帚，照着鮑素雲身上抽打過去。

　　鮑素雲一邊躲閃一邊求饒。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時沒忍住……”

　　“最後一隻蛋，壞了……”

　　“壞了你還放進鍋裡煮給你妹子吃？”

　　“你個黑了心肝的臭婆娘，挑唆老五分家不成，就來害我閨女！”

　　“老娘今個打死你，為咱老楊家除害！”

　　譚氏抄着笤帚，滿院子追趕鮑素雲打。

　　劉氏抱着三丫頭站在屋門口看得直樂，還不時說幾句煽風點火的話。

　　鮑素雲繞着院子跑了幾圈，眼看着譚氏不依不饒。

　　又沒個勸的人，沒轍了，隻得往後院這逃。

　　“三哥，三嫂……”

　　孫氏正在拾掇屋子，準備晾曬衣物。

　　聞聲趕緊出來。

　　剛好瞅見鮑素雲在前面披頭散發的跑，譚氏蹬着小腳在後面狂追，手裡還抄着一把笤帚。

　　“呀，這是咋啦？晴兒，晴兒你快出來呀！”

　　楊若晴剛吃飽，在孫氏喊之前便已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她随即出了竈房。

　　剛好瞅見鮑素雲絆了下腳，一屁股摔在地上。

　　婦人一張臉頓時蒼白無血，捂着肚子，五官都痛扭曲了的樣子。

　　而譚氏，還是舉着笤帚攆了過來。

　　自家娘親要過來攔，被跟在譚氏身後看熱鬧的劉氏給拽住。

　　“婆婆教訓媳婦，咱可不能插手啊！”

　　劉氏大聲道，死拽着孫氏不松手。

　　眼看着譚氏就要攆到鮑素雲跟前，那笤帚快要抽下去。

　　一個人影奔了過來，一把拽起鮑素雲直接把她帶進了竈房。

　　然後，竈房門砰地一聲關上。

　　楊若晴堵住門口。

　　“奶，這是我家的竈房，沒我點頭，你不能進去！”

　　她揚聲對譚氏道。

　　譚氏也沖到了竈房跟前。

　　赤紅着眼沖楊若晴怒喝：“死胖丫滾一邊去，今個我要打死那個小浪蹄子，你們誰都甭攔着！”

　　楊若晴勾唇：“奶要打死誰，我沒興趣管。”

　　“可這竈房是我家的地盤，裡面一堆私房菜的秘方呢，奶可不能進去。”她道。

　　譚氏惱了：“死胖丫你要護她是吧？成，那我連你一塊打！”

　　笤帚，雨點般抽向楊若晴的身上。

　　這邊的孫氏吓得臉都白了。

　　劉氏更是樂得嘴都歪到一邊去了。

　　這個死胖丫，上回還拿夜壺砸老四，把老四臉上都砸了一條疤破了相。

　　這個仇，還沒報呢！

　　抽吧，抽吧，抽死她！

　　劉氏在心裡為譚氏鼓氣加油。

　　可是竈房門口這邊。

　　楊若晴身體靈巧的避讓着。

　　譚氏的笤帚不僅一下都沒抽到她身上，還被她一把奪下了笤帚。

　　楊若晴把笤帚甩手扔到了院牆外面。

　　然後拍了拍手掌：“好啦，這下笤帚沒了，奶回去歇着吧！”

　　譚氏氣得一個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