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嘻嘻一笑。

　　“對了，娘你在家待着，那五嬸那裡誰在照看啊？”她又問。

　　鄉下女人皮實，過月子大都是自己照看孩子，給孩子洗澡換尿布。

　　就拿孫氏說吧，聽說生大安小安過月子那會子，還得燒老楊家一大家子的晌午飯。

　　要是沒分家，鮑素雲的日子也沒這麼好過。

　　如今分家了，五叔疼五嬸，加之五嬸的身子是真心不好。

　　動不動就眼前一黑，走哪暈哪。

　　所以五叔都不敢讓五嬸下地。

　　央求孫氏過去照看，加之孫氏本就是慈心腸的，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聽到楊若晴的問，正在那拾撿鹹魚幹和各種野菜幹的孫氏擡起了頭。

　　“哦，你五嬸她嫂子和大寶過來了，她嫂子在，有人照顧，我就家來了。”孫氏道。

　　楊若晴訝了下。

　　“啥時候的事兒啊？”她問。

　　孫氏道：“就是你去左家莊的第二日，大寶娘那托人捎口信過來，說母子兩個在家裡過得糟心，也有些怕。”

　　“你五嬸就讓你五叔去把他們母子接過來了，暫在你五叔這住着，剛好你五嬸過月子，身邊也缺不得人手。”

　　楊若晴點點頭。

　　大寶爹剛走，還沒出七七。

　　用家裡的土話說，這正處一個‘熱火頭’上。

　　就算是那些老病而死的老頭老太，都有些吓人。

　　何況大寶爹正處壯年，又是非正常死亡？

　　大寶母子倆在家裡，一到夜裡，黑燈瞎火的難免有些怕。

　　“接過來也好，娘你照顧五嬸照顧了大半個月，也該歇息歇息了。”楊若晴道。

　　母女兩個一起整理着東西。

　　夜裡，燒了好幾個菜，請了白老五，老楊頭，駱鐵匠幾個過來吃飯。

　　楊華明也來了，手裡還用楊柳樹枝串着好多條魚。

　　小的，比中指長不了多少，大的，也有筷子那麼長。

　　魚種也不一，有鲫魚，有黃辣丁，還有一些楊若晴叫不出名兒來的小魚。

　　“我自個在村後河裡釣的，有幾條送給老五，讓他給五弟妹炖湯去了。”

　　“剩下這些，拿來給我幾個侄子侄女嘗口鮮。”

　　楊華明把魚拎進了後院竈房，交給孫氏。

　　孫氏沒想到楊華明竟然還會想到大安小安他們，當下又驚又喜。

　　剛巧楊若晴從那邊過來，孫氏忙地招了楊若晴過來。

　　“晴兒你快來呀，瞧瞧你四叔，還給我們送了這麼多魚來，這可如何是好啊？”

　　看到孫氏這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楊若晴暗暗失笑。

　　自己這包子娘啊……

　　她自己對别人好，覺得是天經地義。

　　别人回饋她一些，她便感動和驚喜得手足無措。

　　好善良，也好可愛的包子。

　　包子的幸福，好簡單。

　　“四叔，這是你辛苦釣的魚，你還是拿回去給我三個妹妹吃吧，我家裡有菜呢。”

　　楊若晴走了過來，笑吟吟道。

　　自打上回采石場的事情後，楊華明比從前老實多了，也低調多了。

　　做人，也踏實多了。

　　這幾日，一個人又把從前變賣剩下的二畝地給挖了，打算回頭種點農副作物。

　　聽到楊若晴這話，楊華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家有菜，那是你家的，這魚，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們就收下吧！”

　　他道。

　　“你四嬸煮魚不在行，荷兒幾個都不愛吃她煮的，夜裡吃點粥就要睡了，還是給你們家添道菜。”他又道。

　　聽這話，楊若晴便微笑着接了，并對楊華明道了謝。

　　看楊若晴接了，楊華明很是高興。

　　轉身就要走，被孫氏喊住。

　　“老四啊，夜裡甭走了就跟這吃飯吧？爹他們都過來呢！”孫氏道。

　　楊若晴也挽留：“是啊，留下來一起喝盅酒吧！”

　　楊華明搖頭：“不了，改日再來喝，三丫頭還沒洗澡，我得回去給她洗個澡哄她上床。”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孫氏望着楊華明離開的身影，感歎道：“你四叔跟換了個人似的……”

　　楊若晴勾唇：“浪子回頭金不換，這是好事啊。”

　　孫氏道：“三個閨女有福了。”

　　楊若晴道：“嗯。”

　　……

　　傍晚，家家戶戶都在燒夜飯，炊煙袅袅。

　　楊華明心情大好的朝老楊家那條路上走去，步伐輕快，心情大好。

　　今個，把魚送給了三房和五房，他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樂趣。

　　從前，都是想着從别人那裡去刮好處。

　　現在才發現，原來贈予，也是這麼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啊。

　　從老楊家正門進來，來到後院子。

　　一眼就看見菊兒和三丫頭在院子裡的土巴地上玩耍。

　　快要一歲的三丫頭還不大會走路，五歲的菊兒半抱半拉扯着。

　　兩個孩子都走不穩實。

　　“砰！”

　　一塊兒摔在地上，三丫頭哇的一聲就咧着嘴哭了。

　　楊華明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邊把三丫頭從地上抱起來。

　　另一隻手把菊兒給拽起來。

　　倆孩子的頭上，臉上，身上全都是灰土。

　　三丫頭的額頭上磕了一個紅包，孩子咧着嘴哭得鼻涕眼淚黏在一塊兒。

　　楊華明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扭頭朝那邊敞着的竈房門那吼：“劉桂香，劉桂香你快出來！”

　　竈房裡沒人出來。

　　楊華明惱了，先前回來一趟，她說要熬粥。

　　他抱着三丫頭沖進了竈房。

　　竈房裡，八歲的荷兒正蹲在竈膛口。

　　孩子髒兮兮的小手裡，正抓着一把柴禾往竈膛裡塞。

　　另一手去摸那打火石，在那打得啪啪作響，都打不着火。

　　“咋是你熬粥？你娘呢？”楊華明問。

　　荷兒道：“娘說肚子痛要去茅廁，讓我熬粥。”

　　楊華明皺了下眉，把懷裡抱着的三丫頭放到荷兒懷裡。

　　“帶兩個妹妹回屋去，我去把你們娘找回來。”

　　楊華明一陣風似的出了屋子。

　　他先來了後院外面的茅廁。

　　剛到茅廁外面，就聽到茅廁裡面似是傳來一聲婦人的輕咳聲。

　　“懶驢上磨屎尿多，你個懶婆娘，又躲在茅廁裡偷懶……”

　　楊華明低咒着，一頭沖進了茅廁。

　　“啊呀……”

　　茅廁裡響起婦人驚恐的呼聲。

　　四目相對，楊華明傻眼了。

　　茅廁裡光線昏暗，他闖進去霎那，先是看到一個白花花的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