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梅琢磨了下楊若晴的話，然後笑了。

　　“晴兒，你這說的，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呢，”她道。

　　“想當初我在娘家的時候，那也是油壺倒在眼前都懶得扶一下的主兒，除了吃喝拉撒，啥活都不會幹。”

　　“到了婆家後，起初的一年裡，我也是照樣隻曉得吃喝拉撒，說到這個我不得不再次誇贊我婆婆，她對我真是好，真是容忍，一家人的口糧都省下來給我吃。”

　　“後來我是自個生了孩子後，才漸漸的開始懂事了，當你的孩子尿褲子了，餓得哇哇哭了，生病了，這個時候你這做娘的就開始急了。”

　　“自個急自個，漸漸的就去學着洗衣做飯操持家務，等到如今，我婆婆走了，身邊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一家子的老少爺們，”

　　“漿洗，燒飯，打理菜園子，喂養雞鴨豬鵝，我哪一樣落人後頭了？”楊華梅問。

　　楊若晴贊同的點點頭：“姑姑你如今确實樣樣都行，在莊戶人家婦人分内事兒這塊，你不落人後，兩小子在鎮上念書，出租屋裡的飲食起居，也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條呢。”

　　楊華梅道：“不打理好不行啊，倆孩子要是不念書，在家裡跟他們爺後面幹農活那倒沒啥，衣裳鞋襪髒就髒點呗，不稀奇。”

　　“可這在鎮上的書院念書，就得幹淨整潔，聽他們回來說，有一回有個學生在課堂上吐了一口痰，都被先生訓了，說念書人要主動儀表……”

　　楊華梅和楊若晴一塊兒笑了。

　　這也真是在課堂上，在老夫子的眼中才有這些規矩。

　　真的落在瓦市那些市井小販們面前，落在鄉下這些田間地頭，男人女人們說話和幹活的時候可粗狂了。

　　瓦市門口炸油條揉面團的人，撸起袖子露出臂膀，手掌幹燥了不夠潤滑，又舍得摻油的時候，照着兩隻手掌裡吐口唾沫，兩手那麼一搓，再端起面團就是一通揉捏摔打……

　　乖乖，那蒸煮出來的饅頭又大又白，一文錢一隻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隊買呢！

　　還有田間地頭那些幹活的男人女人們，邊說話邊吐口水，有的人摁鼻涕的聲音清脆嘹亮。

　　大拇指和食指那麼一捏鼻子，直接就掐斷一條鼻涕橫空甩出去，黏糊糊的手指頭往腳下的鞋頭上那麼一揩，ok啦！

　　所以好多莊戶人家那鞋頭上都是黑的，一圈黏糊糊的東西，不忍直視……

　　“哎，老夫子念書人，斯文，講究。”楊若晴收回思緒，笑着道。

　　楊華梅也跟着點頭：“确實講究，這要是讓老夫子來一趟咱村子裡，或是去一趟瓦市，那才叫一個精彩呢！”

　　楊若晴道：“所以說，這世上的萬物啊，眼不見為淨。”

　　眼睛看不到的，永遠是最幹淨的。若是一切都要看個清澈透徹，那完蛋了，不要活了。

　　姑侄兩個邊洗邊聊，楊華梅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覺間好了很多。

　　楊若晴的衣物不是很多，說話的當口就洗完了。

　　看了眼旁邊楊華梅的桶裡髒衣裳，好多都是王洪全和王栓子的貼身衣物。

　　楊若晴便伸手去拿邊上一雙孩子的鞋子：“姑，我幫你刷鞋子。”

　　楊華梅道：“不用了，你家裡還住着客人呢，你洗好了就回去陪着客人，我自個慢慢洗，反正也不急。”

　　楊若晴搖搖頭：“我大媽和我婆婆陪着左老夫人呢，況且晌午我娘那邊燒飯請左老夫人過去吃飯，所以我這會子不忙，幫你洗一點你也好早一點回家去燒晌午飯嘛！”

　　楊華梅感激的笑了笑，便随了楊若晴。

　　“對了晴兒，你這幾天有沒有去老宅？”楊華梅突然又問。

　　楊若晴搖頭，“我還是正月初六做生辰的那天去老宅請爺奶過來吃飯的，這些天一趟都沒去過。”

　　從前喜歡跑老宅，是因為五叔一家在那，八妹他們也住在那。

　　現在五叔和二哥兩戶都搬到了村口大路邊的新宅子裡，楊若晴自然就去的少。

　　若不是因為要去看望三嫂趙柳兒和小丫丫，楊若晴估計一個月不去都無所謂了。

　　“怪不得你不曉得。”楊華梅道。

　　“曉得啥呀？”楊若晴詫問。

　　楊華梅道：“這兩天你大媽，帶着福兒搬去了後院，跟青小子和他那個瘋媳婦做鄰居呢！”

　　楊若晴挑眉：“咋，大媽這是去伺候那個瘋媳婦，陪她待産？”

　　楊華梅搖頭：“不是你大媽伺候那個瘋媳婦待産，而是前院你大媽那屋子要騰出來給李繡心的親娘來住。”

　　“李繡心又有喜了，不知道她在永仙耳邊吹了啥枕邊風，永仙打算等過兩天屋子拾掇出來了，就去李家村把李母給接過來住着，好方便照顧李繡心。”

　　“啊？修兒才剛剛半歲，她這又懷上了？這……這也太快了吧！”楊若晴驚訝的道。

　　楊華梅道：“已經請大夫把脈确診了，說是一個月沒來月事了。”

　　楊若晴算了下，道：“那李繡心肚子裡這二胎，跟我表妹小潔的月份差不多。”

　　“咋？小潔也懷孕了？”楊華梅問。

　　楊若晴點點頭，“是的，也是剛确診，月份淺，所以不敢到外面說，就咱自家人曉得。”

　　楊華梅咧開嘴笑了，“不錯啊小潔，年前臘月初剛進夫家門，這麼快就懷上了，肚皮争氣。”

　　“話說，小潔那身形，那屁股，一看就是好生養的。那你大舅媽樂壞了吧？”她又問。

　　楊若晴笑着點頭：“那肯定的啊，這段時日都留小潔在娘家這邊住着呢，每天絞盡腦汁的不曉得該整啥好東西給小潔吃。”

　　“隻是，小潔害喜害得有些嚴重，除了酸黃瓜條，其他啥都吃不下去，嗅着都要吐。”

　　聽到楊若晴這話，楊華梅眼中大放異芒，說話的聲音都跟着激動起來：“愛吃酸黃瓜條好啊，有道是酸兒辣女，當初我懷大白和小黑的時候，也是這樣，坐在那裡突然就惦記起酸菜來了，而且還不能起念頭，念頭剛冒出來就突然想得不得了，恨不得立馬就能吃到嘴裡，真是饞得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