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幹架，關我娘啥事兒？四嫂你别瞎說。”楊華梅滿臉忿忿。

　　劉氏冷笑，“梅兒你還真能裝傻呀，咱倆打架那會兒，這老太太就在邊上瞅着機會想對我下黑手呢！”

　　“她手裡那拐杖，那麼粗，老藤做的，那一棒子要是敲在我腦袋上還不得開瓢？這個年我還有命過不？不然你問問晴兒為啥要把她的拐杖給扔院子裡去？就是人家晴兒在邊上看出了這老太太的狼子野心！”

　　劉氏此言一出，屋裡的幾人除了譚氏和鮑素雲懷裡的小娃娃臉色沒什麼變化，其他人的臉色全變了。

　　孫氏和鮑素雲對視了一眼，妯娌兩個看着劉氏此刻完好無損的後腦勺，越發的心悸後怕。

　　老太太那根拐杖她們比誰都清楚，用材很講究，一拐杖敲下去，别說是四弟妹（四嫂）的腦瓜子了，就算是石頭，也得敲下一塊來。

　　楊華梅也是臉色白了白，她扭頭看了眼譚氏，心裡有點虛，但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辯駁：“那啥，娘在邊上是想拉架，她是站不穩才拿着拐杖的，你們想多啦！”

　　劉氏嗤一聲，“她是拉偏架吧，長了眼睛不孬不傻的人都看得出來她是怕你挨了我的打，要幫你打回來呢！”

　　“你要不信，你當面問她，看她敢不敢承認！”

　　楊華梅聽到劉氏這話，果真扭頭去問譚氏：“娘，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當真候在邊上真的是要拉偏架？”

　　譚氏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的說：“拉啥偏架呀，誰打你，我就打誰！”

　　得兒，楊華梅徹底明白了，這下，最後一絲僥幸都跑個沒影兒了。

　　這老太太還真的是……

　　劉氏這時又說了：“那當口堂屋裡亂做一團，要不是晴兒機智，在把咱倆給分開之前先把這個攪稀泥的老太太給關屋裡去，咱倆今個必須得有一人躺下，大過年的還得見紅，誰都不好過！”

　　“所以晴兒把老太太關屋裡去這事兒，做對了，太對了，你梅兒要是稍微懂點事理就該謝她把這大事化小，小事化為！”

　　“你向着這老太太，你就是胡攪蠻纏，就是詛咒為虐，而她仗着你的維護也越發的胡作非為，是謝晴兒，還是責怪晴兒，你自個看着辦吧！”

　　楊華梅這回是真的陷入了迷茫。

　　她站在譚氏和楊若晴中間，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譚氏眼珠兒轉動着，悄悄打量着衆人，最後目光落在楊華梅身上。

　　“梅兒啊，甭管娘做啥，有理還是無理，娘對你的心都是不藏半點私兒的呀，她們這一個個的跟在胖丫腚兒後頭欺負我個瞎了眼的老婆子，我鬥不過她們，我就把她們當屁給放了！可要是連你這個親閨女都不向着我，那我做那麼多事兒都白瞎了呀！”

　　譚氏說得言辭灼灼，昏花的老眼裡隐隐閃爍着淚光。

　　楊華梅心裡一陣發軟，處于極度的矛盾和糾結中。

　　而其他人至此也都看明白了，這老太太啊，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楊若晴先前擺出強勢的姿态，老太太雖然明面上認慫放棄了自己的手帕，但骨子裡老太太還是對此不屑一顧的。

　　所有人的舉動，都不能真正的傷到她，她最大的軟肋，最怕的，還是楊華梅這個親閨女對她的責怪和埋怨。

　　四象城前。

　　數萬人的戰陣，一朝崩潰起來，猶如山崩地裂。

　　不僅播州的那些農兵們在逃命，草原上那些自诩英勇無雙的漢子們，也在逃命。

　　要是之前沒有經曆過火铳火炮齊射威力，他們可能還會悶着頭沖鋒。

　　但現在他們不會了。

　　因為他們經曆過沒多久，他們知道，被新式火铳殺傷的可怕之處。

　　“砰砰砰砰……”

　　火铳聲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齊軍追擊着，他們為了在泥濘的地面上跑的更快一些，已經将腳上所穿的靴子給踢了出去，就這麼光着腳丫子，踩着泥水沖鋒。

　　不時的停下來，放上幾下火铳。

　　而每一次使用放火铳，前面都會有人被擊殺。

　　如此一來，聯軍們更加哭爹喊娘的逃命了。

　　那些實在是逃不動的播州農兵們，扔掉手中的兵器，就趴在泥水裡面。

　　這也不能怪他們。

　　他們平時的夥食就很差，很難吃到葷腥，在關鍵時候，體力不支，也就在所難免了。

　　不過，他們心中倒是暗自慶幸，幸好聽了楊麻子的。

　　他們照做了，随後，齊軍并沒有對他們下毒手。

　　他們成功活了下來。

　　至于聯軍之敗，關他們什麼事？

　　反正他們來之前是莊稼漢，活着回去還是莊稼漢。

　　播州楊氏苛待百姓的後果，也就此顯現了。

　　“王爺快走。”

　　親衛将北離圖浮上馬。

　　這雨天，一般的戰馬，很難行走，但北離圖上的是特别的戰馬，能夠在泥濘裡面行走，雖然速度慢一點，但比人奔跑還是要快一些。

　　親衛們拼死抵抗，最後死傷殆盡，而北離圖也順利的逃走。

　　但，來時的聯軍三位首領，隻成功逃走了北離圖一人。

　　烏力罕在被火铳擊中，又被兵馬踐踏，等駱風棠見到他的時候，烏力罕已經不成人形，死的不能再死了。

　　楊定星倒是機靈，早早的跪地投降，最後活了下來。

　　駱風棠令人将其帶回城羁押。

　　聯軍六萬人馬，降了一部分，逃散了一部分，死了一部分，最後跟在北離圖身邊的隻有三百多人，還人人帶傷，衣裳褴褛。

　　李偉利副将運氣很好，很順利的跟着北離圖逃了出去。

　　“窮途末路啊。”

　　北離圖眼中全是黯然。

　　“王爺莫要氣餒，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一次沒事，隻要回去重整旗鼓，一定能東山再起。”

　　李偉利道。

　　北離圖沉默不語。

　　他嘗試過自盡的。

　　但，鋼刀放在脖子上，卻愣是下不了手。

　　好死不如賴活着吧。

　　想想史書上那些窮途末路的枭雄，自己還不是最慘的。

　　他真正丢棄的，隻是将近一萬的軍隊，而别的軍隊是草原大蒙部和播州楊氏。

　　損失的是三方而不是一方。

　　經此一戰，北離家的戰略基本上算是失敗了，想要問鼎中原，已經是明日黃花，再也不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