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兩個丫鬟離開，屋裡隻剩下顧志華和淑華的時候，顧志華輕撫着淑華的臉，柔聲跟淑華道：“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委屈……”

　　淑華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你别這麼說，你對我們母子已經盡心盡力了，是我們母子命不好，怪不得你……”

　　顧志華皺眉，“我原本以為娶一個鄉下女子好拿捏，沒想到竟然是個潑婦，這下真是搬了磚頭砸了自己的腳。”

　　淑華輕輕搖頭：“是我的錯，是我讓你為難了，若是我削了頭發去廟裡當姑子，就沒有這些煩心事讓你分神了。可是，我卻說服不了我自己的心，我有私心，哪怕是跟小紅小青她們一樣做奴婢，我都樂意，因為那樣我才能陪着你，伺候你，去了廟裡，我就再也不能看到你了……”

　　“表姐，你别說了，你的心，又何嘗不是我的心？”顧志華再也忍不住，把淑華緊緊抱在懷裡。

　　“表姐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我一定會納你進門，給你，給咱兒子一個名分！”

　　淑華也用力抱住顧志華，“休妻，隻能是氣話，不能當真去休，這對你的名聲不好，姨媽和姨夫若是曉得你是因為我而休妻，必定也會遷怒于我，将來我進門了日子也不好過。”

　　有些事兒，淑華心裡明白。

　　若是姨媽姨夫從一開始就百分百中意自己，肯定會成全自己和表弟的婚事。

　　但他們并沒有，而是為自己尋了個差不多的人家就嫁出去了。

　　當初自己是黃花閨女的時候他們沒接納，如今自己守了寡還帶着個孩子（即便孩子是顧志華的），可這種事終究不光彩，不能拿到台面上，所以自己更是坐不住正妻這個位置。

　　撐死了做個見不得人的妾。

　　所以，表弟是肯定不能休妻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花花松口。

　　隻有做正妻的松口了，自己才能進門，姨媽和姨夫也不好說啥。

　　“志華，花花是你的妻子，這事兒終究還得去求她才行。等明日，我再去好好求她，今夜，你就不要留在我這裡了，快些回去陪她吧，讓她消消火……”

　　顧志華心疼的再次抱緊淑華：“是我沒本事，讓你受委屈了。今夜不管如何我都必須留下照顧你，先晾她一晾，好讓她明白自己的錯！”

　　……

　　夜裡，萍兒睡的很不踏實，做了個夢，夢裡面，花花滿頭滿臉都是血，坐在地上哭。

　　萍兒驚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趕緊起床穿衣洗漱完畢，安靜的坐在那裡等隔壁屋子楊若晴過來喊。

　　很快，楊若晴就來了，邀請萍兒一塊兒吃了早飯下樓，留了駱風棠跟楊華洲那處理酒樓的事情，招了個酒樓裡的小夥計趕馬車，徑直往翠微書院那邊去了。

　　“紙上寫的地址，應該就是前面這條巷子。”

　　馬車停在路邊，楊若晴從前面一個擺攤的小販那裡往回走，跟萍兒這說道。

　　萍兒點頭，擡手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又擡手攏了攏頭發，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不丢花花的臉。

　　楊若晴跟小夥計吩咐了一聲，讓他在外面等着，然後挽着萍兒進了巷子。

　　“花花上回回村拜年的時候跟我說過，這趟她和顧志華來慶安郡求學，帶了兩個伺候的小丫鬟，一個書童，租賃了一座小四合院，也夠住了。”

　　走在巷子裡的青石闆路面上，萍兒跟楊若晴這輕聲介紹情況。

　　楊若晴點頭，心道不管在哪個時代，條件稍微好一點的人家都盛行‘陪讀’呢。

　　不過現代人陪讀通常都是爺奶，或者媽媽陪，給孩子燒飯洗衣搞後勤。

　　而這古代陪讀，陣仗更大，又是妻子又是丫鬟們，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能靜下心來念書？

　　當初大安從鎮上念到慶安郡，都是自己一人打理所有，照樣考中了狀元。

　　“這些四合院都長得差不多模樣，花花也沒有細說，還真是有些難找啊……”

　　在巷子裡走了好一陣，萍兒犯了迷糊。

　　楊若晴也停了下來，打量四下，看到那邊院子裡有個中年婦人在晾曬衣裳，于是讓萍兒在原地等待，自己則過去跟那個中年婦人打聽從望海縣過來的顧姓學子的家眷住在哪裡。

　　萍兒拉住楊若晴：“花花他們來這裡小半個月還不到，這巷子又這麼長，指不定那大嫂不曉得情況……”

　　楊若晴拍了拍萍兒的手：“你要對她有信心。”

　　通常，有婦人的地方就肯定有消息，這是從四嬸劉氏身上得來的經驗。

　　果真，那個中年婦人沒有讓楊若晴失望。

　　她不僅給楊若晴指點了院子門，還跟楊若晴說：“你們是顧家的親戚？他們家昨夜吵得好兇啊，一條巷子都聽到了呢，不過今個一早小兩口就歡歡喜喜坐着馬車出去逛街去了，啧啧，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呀……”

　　楊若晴給了那個中年婦人一把銅錢做謝禮，沒空跟她閑聊，轉身回了萍兒這邊，把情況告訴了萍兒。

　　萍兒一聽，大驚。

　　“昨夜吵架，今個又一塊兒出去逛街了？倘若是真的，那咱花花可真是沒有半點城府啊！”萍兒憂心忡忡的道。

　　楊若晴安慰道：“年輕人過日子，各有各的過法，再說了，指不定是打罵丫鬟呢，旁人聽錯了，又或許是别家吵架，咱先去叩門吧，看看他們逛街有沒有回來！”

　　叩了兩下，就有個俏生生的過來拉開了一條門縫。

　　“你們找誰？”

　　“這裡住的可是顧家？”萍兒問。

　　丫鬟眨了眨眼，打量了一眼萍兒：“你是誰？”

　　“我就問你這裡到底是不是顧家？”萍兒加重了語氣又問。

　　“不是，你找錯了！”

　　小丫鬟把腦袋縮了回去，并要把門關上。

　　一隻手從門縫裡插進來抵住了門。

　　“話還沒說完你急個啥？”

　　說話的是楊若晴。

　　小丫鬟用力關門，一邊關門邊嚷嚷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撒手撒手！”

　　“啪！”

　　一巴掌拍在那丫鬟的腦袋上，丫鬟跌坐在地，門也吱嘎一聲被楊若晴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