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嬸平時嘴巴說話沒把門的說慣了，啥話都是張口就來，也沒個輕重。

　　今個這番話，真的是把康小子的痛處給說到了，哎，這康小子一直在為這事兒自卑呢，瞧瞧，這都要被說哭了。

　　楊華明也聽不下去，開始護犢子：「我說你這婆娘是不是腦袋瓜被驢踢了？咋能這樣說孩子？孩子招你惹你了？」

　　「說的話那麼重，你到底是不是她親娘！」

　　劉氏看到這父子兩個都責怪自己，楊若晴雖然沒說啥，但是表情也明顯是站在康小子那邊的。

　　一時間劉氏感覺很委屈，她忿忿不平的說：「康小子，你個糊塗蛋，這世上也隻有你親娘我才會跟你說這樣的話！」

　　「你要認清楚現實，你要看明白自個的條件，你自己就是這副樣子，你不能像别人那樣挑挑揀揀，你沒有挑揀的資格，你晴兒姐先前那麼說，那是順着你的意思，是怕你心裡難受！」

　　楊若晴擡起手朝劉氏這擺了擺，示意她不要再說。

　　然而，劉氏的情緒太激動了，就像那高速上飙到了120碼的車似的，可不是叫停就能立刻停下來的，所以劉氏還在那裡絮絮叨叨的數落康小子看不清自己，不識擡舉，将來打老光棍，百年之後沒人供奉祭奠……

　　康小子聽得兇膛一陣陣劇烈起伏，眼淚更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半是憤怒，一半是傷心。

　　劉氏那邊還在哔哔啵啵的數落，康小子突然轉過身跑向那邊的一棵一人合抱的冬青樹，捏了拳頭就朝樹身上一頓夢砸，嘴裡還在啊啊啊的嘶吼着，發洩着心中那些熔岩般噴湧的煩躁情緒。

　　「住手！」

　　「混小子你做啥呢，快停下！」

　　楊若晴和楊華明幾乎同時出聲呵斥康小子，兩人也都快步往康小子那邊沖去，用行動來制止康小子。

　　楊若晴一把抓住康小子的手腕，不允許他再砸樹。

　　楊華明則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樹跟前，吼道：「混賬玩意兒你幹啥？這手不打算要了是不？」

　　劉氏的嘴巴依舊保持着張開的姿勢，但卻沒有聲音傳出來了。

　　為啥呢？

　　因為她被康小子這自殘的舉動給吓到了。

　　楊若晴抓住康小子的手腕翻了個面，看到他鮮血淋漓的手，皺緊了眉頭。

　　「你這小子，這是何必？有事說事，有理說理，自殘永遠是最蠢的！」

　　康小子懊惱的垂下頭去，悲嗆的說：「打從我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是一個殘了人，從小我在村裡就沒有小夥伴，别人都不跟我玩，長大了也交不到朋友，相親的時候更是到處碰壁，吓哭了好幾個姑娘！」

　　「我這樣一個廢人，怪胎，手廢掉或是不廢掉，又有啥兩樣呢！」

　　楊若晴歎氣：「不要這樣妄自菲薄，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不是廢人，你更不是怪胎，你靠自己的雙手賺錢養活自己，你品行端正，你不偷不搶，如果你再成熟穩重一些，做事情圓潤一點，你就更加完美了！」

　　….

　　劉氏這時也終于反應過來，她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到康小子跟前，一把抓過他的手打量。

　　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根手指頭的谷關姐處全都破皮流血了，殷紅的血順着手指縫隙往下緩緩蔓延。

　　劉氏抓着康小子的手，那血便順勢也沾到了她的手上。

　　這下，劉氏害怕急了。

　　「天，天哪……」

　　「你，你個熊孩子，混小子……」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了，因為她眼前陣陣發黑，兇悶心慌氣短，有些站不穩了。

　　「四叔，你快些

　　扶住我四嬸，她好像暈血了！」楊若晴趕緊喊楊華明。

　　楊華明早已伸出了手臂從後面攬住了劉氏。

　　「别看别看，閉上眼，我扶你到邊上坐下！」

　　他似乎對此很有經驗，扶着劉氏往旁邊的花壇那去。

　　劉氏的腳步早已虛浮，腦袋也搭在楊華明的肩膀上，任憑楊華明扶着往花壇那邊去。

　　楊華明在花壇上坐下，讓劉氏坐下後，身體平躺下去，腦袋擱在他的腿上。

　　「荷兒娘，你深呼氣，莫急莫慌，沒事的沒事的……」

　　康小子看到劉氏那樣，也慌了，身形一動就想奔去劉氏那邊，卻被楊若晴攔住。

　　「你這會子先别去了，你娘暈血，待會看到你這手更壞事。」

　　康小子看了眼自己還在流血的手，略有遲疑。

　　楊若晴環顧四下，索性拉着康小子往寝房那邊去，臨走之前跟楊華明交待了一聲：

　　「我先帶康小子去處理傷口。」

　　寝房裡，楊若晴給康小子處理好了傷口，在這過程中，姐弟倆都沉默着。

　　等到傷口處理好之後，楊若晴語重心長的對康小子說：「你娘說的那些話雖然有點沖，不太好聽，但是扪心自問，她字字句句也都是掏心挖肺的話。」

　　康小子垂着眼皮子，繼續沒有吭聲。

　　楊若晴接着說：「這門親事，如果你不願意，沒有人會按着你腦袋逼迫你就範，你放一百個心。」

　　「但是，因為這門親事是你蓮兒嫂子那邊的舅媽拉的紅線，托你三媽過來問話，你爹娘答應了，還捎了話過去，讓那邊過來玩一趟。」

　　「所以，我的意思是，即便你不樂意這門婚事，但長輩們都安排到這個份上，你多少見一面，就當是多認識一個朋友，大家一起吃個飯，咋樣？」

　　康小子繼續沉默，須臾，他擡起頭，王者楊若晴，「好！」

　　楊若晴松了口氣。

　　隻要能說服這小子去見一面，不要放鴿子，那就行。

　　甭管成還是不成，至少能給兩邊長輩一個交待。

　　「行，那咱們去看看你娘咋樣了，你得答應我，不要再跟你娘那頂撞了，她現在受不得刺激。」

　　康小子眼底掠過一抹羞愧，而後輕輕點頭：「好，我不說，我不惹她生氣了。」

　　先前娘突然要暈厥的樣子，真的把他吓到了。

　　尤其是當娘躺在花壇子上，把腦袋擱爹腿上，娘的臉上很蒼白，都沒啥血色，眼睛也是緊閉着的。

　　那一瞬間，他突然就很慌，很怕。

　　腦孩子裡湧上一陣沖動，那就是，隻要娘好好的，他可以為了娘，犧牲自己的婚姻幸福。

　　娶那個啞女做妻子！

　　巅峰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