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風風火火跑了，這是回老宅去找楊華明興師問罪去了。

　　楊若晴暗暗替四叔捏了把冷汗，希望四叔的回答能夠圓滑一點，千萬别像楊華忠那樣啥都沒跟孫氏商量就滿口答應下來。

　　瞧瞧，像孫氏那麼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沖楊華忠抱怨了，更何況四嬸劉氏那種性格？

　　四叔，自求多福吧！

　　當日頭落山，最後一縷雲霞隐沒于西邊天際的時候，家家戶戶的煙囪口都是炊煙袅袅。

　　年夜飯快要做好了，分的大米煮成的大米飯也焖得香香的，村子上空被喜慶祥和的氣氛包裹。

　　楊華忠和孫氏早就和好了，孫氏和小花在竈房忙碌，楊華忠則在堂屋裡忙着點神龛前的紅蠟燭，峰兒和福娃在院子裡拿着小煙花玩耍，大安在旁邊微笑着看着。

　　五房，大寶和蔣桂玲在屋裡給閨女洗澡換新衣裳，楊華洲則在竈房給鮑素雲打下手。

　　“對了，先前在土地廟那邊燒香我遇到了梅兒，梅兒跟我這打聽咱正月初三有啥安排不？說想帶大孫子來上門，給五舅爹和五舅奶拜年。”

　　鮑素雲溫柔的說：“綿綿和夜一他們初一回來，桂玲他們初二去蔣家村拜年，初三日咱家剛好有空呢，你讓梅兒他們來就是了嘛。”

　　楊華洲卻搖頭，“我沒滿口應下。”

　　鮑素雲錯愕擡頭：“為啥呀？”

　　楊華洲憨厚一笑，“我跟梅兒說，男主外女主内，這事兒我不做主，得回去問問你五嫂，等正月初一再給她那邊一個答複！”

　　鮑素雲愣了愣，再看楊華洲的笑臉，鮑素雲懂了，眼底也盡是甜蜜和滿足。

　　“回頭我見着梅兒，我當面邀請他們初三日過來上門，梅兒很看重那娃，咱到時候可得準備一個萬鞭來迎接，對了，我還得提前準備好見面錢。”鮑素雲說。

　　楊華洲聽到鮑素雲的那些構思，笑意直達眼底，“好，一切你安排就是了，這個家你說了算！”

　　鮑素雲嗔了楊華洲一眼，兩人會心一笑，接着燒年夜飯。

　　老宅，四房。

　　劉氏回去的時候發現楊華明并不在屋裡，荷兒在竈房燒年夜飯，康小子在掃院子。

　　“你爹呢？燒香還沒回來？”劉氏沖康小子那問。

　　康小子指着後院：“爹回來了，說肚子痛去了茅廁。”

　　“懶驢上磨屎尿多！”劉氏丢下這話，一陣風似的跑去了後院茅廁那。

　　後院現在是沒人的。

　　楊永青帶着金氏和閨女一起去了村口的楊永進家吃年夜飯，楊永智和趙柳兒他們也都過去了。

　　譚氏也已被楊華忠接去了三房過年。

　　劉氏跑到茅廁外面，剛好撞見楊華明從裡面出來。

　　他埋着頭在給褲頭打結，嘴裡還哼着小調兒。

　　“一摸摸到妹妹的發啊，又滑又柔……二摸摸到妹妹的腰啊，芊芊細細……”

　　“摸摸摸，摸你個死人頭，人家哼曲兒你也哼，你人猥瑣曲兒都跟着龌龊，我呸！”

　　劉氏雙手叉腰，朝着楊華明迎頭蓋臉就啐了過去。

　　楊華明被啐了個猝不及防。

　　他一發狠褲腰帶被打了個死結，他跳起腳朝劉氏吼：“你個瘋婆娘吃shi了吧？上來就亂咬人你有病哇！”

　　劉氏雙手撓着自己的頭發，在地上一通亂跳，“是是是，我有病，我有窮病瘋病傻子病！我身上一百樣的病都是你給逼出來的！”

　　楊華明被劉氏這瘋言瘋語被吓到了，“你到底咋回事？今個過年，你能正常點不？”

　　劉氏邊哭邊罵：“你個殺千刀的，你說，你是不是答應梅兒啥了？”

　　楊華明愣了下。

　　劉氏撲上來揪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答應讓他們正月初二過來上門？”

　　楊華明怔了下，明白了，臉色頓時也垮了下來。

　　“咋？她是我妹子，她正月初二過來拜年咋啦？天經地義！你還想阻攔不成？”

　　“啥？這麼說，你是真的答應了？”劉氏又問。

　　楊華明雙臂環抱，挑眉，一臉不屑，“瞧你這大驚小怪的樣子，我答應了，咋啦？多大個事兒？”

　　“你曉不曉得他們拜年是假，主要是想托那大孫子來咱家上門？”劉氏又問。

　　楊華明沒吭聲，但那表情顯然默認了劉氏的猜測。

　　“之前咱不是說好的，不跟大白那一房走動來往？你說話都是放屁？”

　　劉氏突然一改之前的激動，冷聲問。

　　楊華明擰眉，打量着她。

　　劉氏又問：“你說過的話都忘了是不？”

　　“你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就擅作主張是不？”

　　“我好多時候在琢磨，要是四房不是我當家，是小娟，你恐怕就不是這樣吧？肯定啥都要跟她那合計，她不拍闆你就不敢答應，是不？”

　　劉氏不提小娟倒好，這一提，楊華明就煩躁了。

　　“你腦子進水了，要不就是被門闆夾了，我懶得聽你瞎扯！”

　　楊華明嗤了聲，推開擋路的劉氏徑直去了前院。

　　劉氏踉跄着被楊華明推得跌坐在地。

　　雙手撐到了石頭上，破了皮流了血。

　　劉氏最怕疼，平日裡哪怕破一點點皮都要哇哇哇的叫，但這會子，她竟然感覺不到疼痛了。

　　楊華明回到前院，康小子剛好把笤帚擺到牆角。轉身看到楊華明一個人回來，臉色還很不好看。

　　康小子有些擔心，“爹，你看到娘了沒？她剛往後院尋你去了。”

　　楊華明說：“看到了，她又在抽風，不用搭理。”

　　楊華明進了竈房，看到荷兒剛好把一碗燒好的紅燒雞從鍋裡端上來。

　　聞着怪香的，賣相也還不錯，楊華明伸手打算捏一塊先嘗嘗味兒。

　　結果捏了個空，荷兒連雞帶碗一起拿開了，她瞪了楊華明一眼，把雞放到裡面的大鍋裡保溫。

　　“你這丫頭，爹就嘗一塊，咋這麼小心眼呢！”楊華明哭笑不得，跟在荷兒身後。

　　“好閨女，别小氣了，爹跑了一整天到這會兒實在有些餓……”

　　他伸手又打算來揭鍋蓋，結果被荷兒用筷子拍了下手背。

　　荷兒黑着臉，指着外面，又用手指比劃了幾下。

　　楊華明看明白了，她這是讓他去把劉氏找回來，再跟劉氏那認個錯，好好哄哄。

　　“哄她？那我甯可不吃了……哎哎哎，閨女你推我做啥？”

　　楊華明話沒說完，就被荷兒推着出了竈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