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扯了扯嘴，突然往楊若晴這邊挪近了幾步，壓低聲道：“秋霞和李麻子婆娘都是你找來的吧？”

　　楊若晴往後退了一步，睜大眼睛打量譚氏，滿臉都是驚歎号和大寫的問号。

　　“奶，這可跟我無關啊，您老可千萬别亂猜。”

　　譚氏笑得一臉古怪，她退了回去，雙手惬意的抄在身前，一副兇有成竹的樣子。

　　“我就曉得你不是省油的燈，嘴上說着敞亮話，背地裡買兇殺人……”

　　“奶，你越說越離譜了啊，我哪有買兇殺人哦，成語别亂用，會出人命的！”

　　譚氏嗤了一聲，“放心吧，我又不傻，擱外面我死都不會碩半字，這事兒啊，還是你個死胖丫辦的好，惡人就該惡人磨，都不用髒了咱的手。”

　　楊若晴咧着嘴笑。

　　孫氏和鮑素雲她們都面面相觑，暗暗感歎譚氏的厲害。

　　這些事兒晴兒都沒跟他們那正面承認過，但他們心裡也都是這麼猜測着的，不敢求證，沒想到譚氏她人在客房裡坐，壓根就沒參與這一切卻都啥都猜到了。

　　果真，姜還是老的辣，他們都太嫩了。

　　可轉念一想也不對呀，晴兒還是他們的晚輩呢，這……這老姜厲害，嫩姜也厲害，就他們這些夾在中間的姜是一塊塊廢姜啊！

　　“胖丫，你花了多少錢找那兩個潑婦來治姜母？”譚氏又跟楊若晴這打聽，老太太對這件事興趣很大。

　　楊若晴笑眯眯的，“咋？奶這是心疼孫女兒，想給我報銷？”

　　譚氏想都不想直接道拒絕：“甭跟我談錢，談錢傷感情。”

　　“奶，咱倆……還有感情可傷嗎？”

　　“去去去，我問你正經的你呢，少跟我這東扯西拉，不想說就别說，好像誰巴巴的求着你說似的！”

　　“哦，我本還想跟奶說呢，既然奶沒興趣聽，那就算了吧！”

　　譚氏面皮狠狠抽了下，舌頭在嘴巴裡蠕動，楊若晴一把将三丫頭拉到自己身前做擋箭牌。

　　三丫頭正低頭思索自己嫁妝繡活的事兒呢，這個傻姑娘快要出嫁了，滿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婚嫁有關的事兒，這會子被‘黑心’姐姐拽到身前做了擋箭牌還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

　　譚氏及時噎回了嘴裡的‘炮彈’。

　　楊若晴聽到一聲清脆的‘咕隆’聲。

　　唉呀媽呀，老壇酸菜的精華就這麼被反刍下去了，難道這就是老太太活到七十歲還手腳利落頭腦清晰的長壽秘笈？

　　實在不敢恭維。

　　這場争論最終以譚氏落入下風而宣告結束。

　　譚氏臨走前示威般的跟楊若晴他們這撂下了一句話：“你走你的路子，我過我的橋，咱老楊家這份憋屈氣兒可不能白受！”

　　譚氏在三丫頭的攙扶下回了客房，而這邊屋檐底下的幾人面面相觑。

　　“晴兒，你奶這是啥意思啊？我咋聽不明白呢？”孫氏問。

　　鮑素雲也不明白，但她不敢擡頭也不敢問，一方面怕被譚氏聽到，二來也是心裡愧疚。

　　先前譚氏那番話，說的雖然極為難聽，除了把鮑素雲卑微的自尊心打擊的七零八落，也狠狠讓她自責内疚，深感自己是老楊家的罪人，讓整個老楊家跟着她蒙羞。

　　“我奶呀～”楊若晴眯起彎彎的眼看着客房的方向，“她這是不服我，想要出一招呢！”

　　“出一招？啥意思啊？”孫氏對這些專業術語一時領悟不了，習慣性的追問。

　　楊若晴指着村裡姜家的方向：“恭喜姜母，即将迎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啊？”孫氏這下終于聽明白了，人也随之傻眼了。

　　就連鮑素雲都被這個消息給狠狠震驚到了，終于擡起頭來瞠目結舌的望着楊若晴。

　　楊若晴沒理會她們兩個驚愕甚至恐慌的眼神，她雙手負在身後望着譚氏所在的那間客房。

　　此刻，那平時毫不起眼的房頂好像泛出萬丈金光，因為裡面住着一個隐世的高手。

　　這位高手是幾十年前籠罩在長坪村，甚至十裡八村的一個傳奇一個神話。

　　曾經跟她對過招的婦人們如今早已不在這個人世，譚氏不僅戰鬥力強悍，壽命也遠超她的對手們。

　　所以她笑到了最後，成了最大的赢家，隻不過她也很悲催，最後竟然被枕邊人老楊頭從後背捅了一刀，傷痕累累……好吧扯遠了，繼續言歸正傳。

　　随着譚氏那個時代的婦人們陸續去世，關于譚氏的神話隻存在于傳說中。

　　大家夥兒說起這些久遠的事情時多半是這樣開口的：“聽說咱村老楊家那個老太太年輕時候是個厲害人物，吵架沒對手……”

　　“年輕時候咋樣咱也沒領教過，自打我嫁到長坪村，那老太太就一直深居簡出，一年見不到一兩回，不過聽說她對家裡兒媳婦孫媳婦都苛刻，想必年輕時候嘴皮子利索吧……”

　　“嗨，再利索如今也是個七十歲的老太太了，黃土埋到了嗓子眼，瘦瘦小小的往那一站就跟立着一把笤帚似的，再厲害又能有多厲害呢？”

　　“就是，你們也太把人家給說神呼了，現如今啊咱村最厲害的幾個是……”

　　這一連串的名字裡，其中就有姜母的名字。

　　“真的好期待啊！”楊若晴忍不住握緊了雙拳，眼中也掠過一絲光芒。

　　燒夜飯的時候，劉氏又興沖沖跑來了楊華忠家。

　　“三嫂三嫂，今個你和五弟妹沒跟我一塊兒過去真是可惜了，那個李麻子婆娘真是厲害啊，比上晝過來的秋霞還要厲害，把先俊娘罵得差點氣暈過去，最後兩個人打起來的時候先俊娘在自個袖子裡藏了一把剪刀，沒想到那李麻子媳婦從褲腳底下抽出一把菜刀來，兩個人叮叮當當的打起來老吓人了！”

　　聽到又是菜刀又是剪刀的，孫氏臉都白了，撫着心口站起身：“我的天，沒出人命吧？”

　　劉氏笑呵呵的把孫氏按坐了回去，“哪能呢？都是些吓唬人的東西，兩人一個砍樹一個剁牆，就是不敢往對方身上招呼，最後是老姜頭和姜大姜二他們過來奪下了她們兩個手裡的東西，又去李家村請了李甲和李麻子過來才把那個麻子媳婦帶走，哎喲，真是看得痛快啊，對了先俊娘打架的時候褲子被麻子媳婦給拽下來了，腚兒都被旁邊人瞧了個遍，左邊腚兒上長着一顆這麼大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