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這麼拼命呢。”趙琦始終不能理解的是，眼前這個大齊皇帝，勤政的模樣，實在是太過于勤勉。

　　趙皇後仔細端詳了一下趙琦，才發現趙琦眉宇間精氣不散，一點不像是某事過重導緻的臉色蒼白，才知道自己怕是誤會了。

　　“那咱們商量給皇上的驚喜……”趙琦看着熟睡的大齊皇帝，臉色極為猶豫的問道。

　　“暫且緩緩，等皇上沒有心事再說。”趙皇後想了想，驚喜也也得等皇上有閑情的時候才算是驚喜，現在隻能算是累贅。

　　齊星雲睡了三個時辰，猛的睜開了眼睛，喘着粗氣，坐了起來，一臉驚魂不定的擦着額頭的汗珠。

　　趙皇後看着坐起來的皇上，關切的問道：“皇上你這是怎麼了？”

　　“做噩夢，江南水患，數以千萬計的百姓沒有了自己的土地，聯袂攻破了京城，朕夢到自己死在了文華樓上。”齊星雲擦着額頭的汗回答着。

　　趙皇後掩着嘴，被皇上的話吓的失魂落魄，趕忙說道：“皇上，夢都是相反的，張閣老已經在京城主持赈災了，安置災民發放赈災糧食等事，皇上不需要太過擔心。”

　　齊星雲不相信夢是預言，他更趨向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心心念念着蘇江水患，自然做夢會夢到。

　　“王昀！把張閣老的劄子送來，把車駕準備好，一會兒就起駕回京城。”齊星雲将額頭的汗擦幹淨，一邊起身下榻，一邊大聲的喊道。

　　“稍後你也收拾下，不用太過匆忙回京。”齊星雲對着趙皇後說道。

　　趙琦跟着自己車馬勞頓數日，還是有些辛苦了。

　　“是。”趙皇後沒有猶豫的說道。

　　雖然她早就接到了齊星雲要回京的消息，也早就收拾停當，準備跟随皇上一起回京，但，皇上說了，她就準備照做。

　　她不願意在皇上正忙的時候，給皇上添亂。

　　京城馳道的修建，果然是一個極其明智的抉擇！齊星雲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決策的正确。

　　此時從白羊城趕回京城，隻需要兩天的時間，不管是出現什麼亂子，都能趕得上。

　　“囑咐張閣老，不能按着工赈院那套，以工代赈的法子去赈濟。等百姓安定複産之時，再言工赈。”

　　“眼下當務之急，是讓百姓們吃上飯，穿上衣，不受風寒之苦，讓禦醫院的禦醫和學生去災區。”

　　齊星雲看着張廷玉的劄子，讓王昀記了下來。

　　以工代赈，是有條件的。

　　像水災這種突發性的大範圍的災禍，稍有不慎就是民變，幹活才給糧食吃，餓着肚子剛經曆洪災的大齊百姓，你讓他們幹活？

　　那是在激發民變！

　　稍微有幾個有心人，帶頭振臂，就是聯袂數十個州縣跟着遭殃。

　　以工代赈的法子，并不是普世的法子，任何災禍都套用以工代赈，良政就會變成惡政。

　　齊星雲當初以工代赈，赈的是兵災，而現在這是水患，有着本質性的區别。

　　“皇上仁善，恩澤四方。”王昀記下了齊星雲說的話，順帶着拍了一句馬屁。

　　齊星雲沒有理會這句好聽話，繼續說道：“還有蘇州知府押解進京之事，暫且緩一下，讓其戴罪立功，好好赈災撫民。”

　　齊星雲的罷黜蘇州知府的聖旨到了京城，之後被迅速執行了。

　　但是張閣老在劄子裡，為蘇州知府求了情。

　　齊星雲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京城時候，一天到頭忙的頭昏眼花，劄子都批不完，感覺整個大齊朝就是個大漏鬥，事情多的處理不完。到了錢州卻每天收到各種問安劄子的原因。

　　這都是大齊朝的潛規則，皇上遠征遼東郡，身處大齊東北端，戰事大于一切。

　　朝臣們也就是會第一時間将各種棘手的事物，交給監國皇後和輔國大臣去解決。

　　這都是為了不讓皇帝在前線，擔憂後院起火之事。

　　蘇州知府的确給皇帝上的劄子，是問安的劄子，但是蘇州受災情況，也是向朝廷報備了，并且協作赈災。

　　行無差錯。

　　齊星雲這才明白了，什麼叫做京官和地方官員的本質區别。

　　做小官，太難了。

　　蘇州知府雖然在蘇州官階最大，但依舊是個知府。若非張廷玉給他求情，這人進了京城大獄之後，沒事也惹得一身騷。

　　而他有一萬張嘴，也解釋不清潛規則。

　　潛規則之所以是潛規則，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規則。

　　蘇州知府是按着潛規則辦事，但有點目無聖上的嫌疑，災情不禀報皇帝，卻禀報張廷玉？

　　這蘇州知府進了邢獄，刑部侍郎，也得給他定個目無尊上的罪名。

　　否則，豈不是皇上在這件事上，誤解了臣子？

　　在皇帝對還是皇帝錯之間選擇，刑部侍郎就是再正直，他也隻能閉着眼睛選皇帝對這個選項。

　　齊星雲理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之後，也是連連感慨。

　　“欽天監的劄子，問是不是提前搭建好祈天台等皇上回京？”王昀将一本劄子遞給了皇上。

　　“怎麼，欽天監這是準備讓朕，不問蒼生問鬼神？”齊星雲打開了劄子，嗤笑的說道。

　　不過齊星雲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搭建祈天台，為水災之地的百姓祈福。

　　理由很簡單，皇上信不信鬼神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們信，中安換這麼做，是為了安定民心。

　　齊星雲很顧忌自己的身後名，他考慮再三還是同意了建造祈天台，來對災區百姓祈福。

　　大齊的百信信這個，他不祈福才算是咄咄怪事。

　　齊星雲一路急行，回到京城時候，甚至連城都沒入，先去城外的忠魂山祭祀了一番。

　　這裡埋葬的是數年征戰中死難的忠魂，齊星雲每次出門或者回到京城，都會趕往忠魂山祭祀，盯着那數萬個名字，扪心自問。

　　自己做的事，朝政，是否虧欠他們。

　　這是齊星雲自省的習慣，他不認為自己有多麼英明，也不會因為朝臣們拍了太多的馬匹，飄到天上去，忘記自己的根基到底在哪裡。

　　“朕這一年，又收複了遼東郡，大齊軍卒們陣斬數萬漢卒，漢人潰不成軍，稱臣議和，朕尋思着遼東郡立足未穩，就讓文臣跟他們虛與委蛇，跟他們扯皮，明年接着揍他們！”

　　“朕把錢州城全毀了，現在準備籌建新城……”

　　齊星雲撫摸着忠魂銘的銘紋，喃喃的唠叨着，耳邊仿佛有聲在呢喃，但有仿若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