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惱你自個做啥呀？”大白不解的問。

　　紅梅停下手裡的活計望向大白，“懊惱我自個為啥不早些遇到你，懊惱我為啥要比你大十多歲，懊惱我為啥要迫于生計嫁給張掌櫃，我要是留着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你在一起，指不定還能跟别的女人那樣走一回三媒六聘新嫁娘的路子。”

　　大白的笑容一點點散去，打量着紅梅：“咋，你覺得我家辦酒席這方式讓你很不體面？委屈了你？”

　　紅梅苦笑着搖頭，“也不是，畢竟是我自個身子先不正的，挺着大肚子先賴上門。”

　　大白沉默了，有點不高興。

　　紅梅又說：“你也别不高興，我隻是有感而發，誰讓我是一個女人呢，一個女人最稀罕的是啥？就是能做一回新娘子坐一回大花轎。”

　　“我這輩子怕是都實現不了這個心願了，難免有點遺憾，但是大白，我能跟你在一塊兒，就算那點遺憾也不算啥了，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不是那些虛招子，你别不高興了，好不？”

　　大白皺着眉，依舊不吭聲。

　　他也想給紅梅那些儀式，可他拿不出錢啊。

　　這個家的錢都攥在娘手裡，他還指望着稍後做生意從她那裡騙錢呢，若是成親就先把錢給拿來了，那做生意不就黃了麼？

　　“大白你是生我的氣了嗎？都怪我，我不該跟你這說掏心窩子的話，往後我啥都不說了，你們老王家給我安排咋樣我就聽從，成不？隻要你讓我和孩子有個落腳的地兒就好……”

　　大白終于擡起眼，“你何必要這樣說輕自個？我要不是為了你和孩子，至于跟我娘還有嘎婆那邊低聲下氣？”

　　紅梅愣住了。

　　大白伸手輕輕覆在紅梅的肚子上，“我曉得你受委屈了，且先忍耐一段時日，等我賺到錢了，咱東山再起的那一天，我在鎮上，不，我在縣城的酒樓擺上十桌，吹吹打打迎你進門！”

　　“大白……”紅梅探身過來摟住他脖子，眼淚淌出來。

　　“大白，有你這句話，就算我走在長坪村被千夫所指我都不怕，我等着那一天！”

　　……

　　譚氏氣呼呼的徑直來了楊華忠家，此時，劉氏幹掉一大碗湯圓，又端着一大碗湯圓心滿意足的回了老宅。

　　也幸好她是跟譚氏擦肩而過，不然被正處在火氣頭上的譚氏撞到，肯定又要挨一頓臭罵。

　　“回來啦？湯圓出鍋了，我給你們裝過來。”孫氏熱情的招呼過來。

　　三丫頭甜甜一笑：“三媽，我就不吃了，還得趕着回去幫我娘包湯圓呢。”

　　說罷，她又跟譚氏那說了一聲匆忙離去。

　　孫氏看着譚氏那張黑秋秋的臉，有點詫異，不敢再說話。

　　楊華忠說：“先去把湯圓端來吧，讓娘先吃一口。”

　　“诶，好，好。”

　　孫氏立馬走了。

　　不一會兒湯圓就端過來了，譚氏依舊不吭聲，卻拿起了勺子開始吃。

　　老太太喜歡甜食和辣食，甜食裡尤其喜歡湯圓。

　　看到老太太吃得津津有味，孫氏稍稍放了一點心。

　　吃飽了心情或許會好一點吧！

　　這時，楊華忠在邊上抽着旱煙說：“先前梅兒跟我說了一個事兒，關于大白和紅梅的……”

　　聽完楊華忠的轉述，孫氏倒沒什麼過激的反應。

　　當初梅兒在靈堂上松了口，答應讓紅梅進門，那搞一個簡單的儀式知會下親友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然，生下來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順，會被人喊野種。

　　“啪！”

　　譚氏把勺子重重摔在碗裡，湯汁四濺。

　　“老三你說啥？你妹子她竟然要正兒八經的承認那個紅梅？還要辦酒席？你咋能答應呢？你妹子傻了，你也跟着糊塗嗎？那種女人能放進門嗎？一看就是禍害啊！”

　　楊華忠苦笑，“娘，那是老王家的事兒，咱答不答應有用嗎？”

　　譚氏突然就想到了之前自己的堅持，楊華梅的倒戈，譚氏的怒火蹭蹭往上竄。

　　“不是我說梅兒，她真是蠢呐，紅梅那種女人骨子裡就是野馬，你妹子馴服不了的。這會子裝可憐是因為處于下風，還懷了身孕施展不開手腳，等到她站穩了腳跟到時候反撲過來，梅兒就要遭罪了！”

　　“像那種不要臉的女人，就算懷了孩子也不能擡舉她，就要接着打壓，讓她一直擡不起頭，這樣她往後才能老實一點，但凡有一點點擡舉她的動作，她就能順着杆子往上爬，不僅不會念你的好，反倒還會嫌你做的不夠好，梅兒啊，糊塗啊！”

　　楊華忠和孫氏兩個加起來的心眼子都比不上譚氏，此番譚氏一口氣說出這麼多推演楊華梅未來的話，聽在這夫婦倆的耳中那就跟戲台子上唱戲似的，一頓花腔，充滿了勾心鬥角，最後兩口子大眼瞪小眼，卻是一句都沒聽懂。

　　楊華忠放下旱煙杆子，愣愣的問：“娘，沒你說的那樣複雜吧？就算是将來她們婆媳一個屋檐底下過日子磕磕碰碰的，那我信，誰家都是那樣過來的，可像你說的那樣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譚氏撫着自己心口窩，隻搖頭，“你們這一個比一個憨，一個比一個傻，這些話我要是跟胖丫說，胖丫一聽就明白。”

　　“說不通了，我也懶得說，你給我帶句話給梅兒，她要是敢讓大白領着那個紅梅到我跟前來，我跟她沒完！”

　　……

　　楊華忠在送譚氏回老宅的時候，順便又把這個消息傳達給了老宅的其他人。

　　楊華明是這麼說的：“做個男人要言而守信，一口唾沫一口釘，當初我發了誓但凡老王家跟大白有關的事兒我都一概不走動的。”

　　劉氏在旁邊補充道：“走動個屁呀，大白一個外甥都能把拳頭打到你這舅舅臉上，到如今連個正式的登門賠罪都沒有，他娶媳婦咱還巴巴的跑去送禮？咱錢多燒得慌哦！”

　　楊華明朝劉氏那滿意的點點頭，這會子這個婆娘很可愛，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大實話全讓她給說了。

　　楊華忠站在一旁苦笑，“我就曉得你們會是這個反應，放心吧，我提前就跟梅兒那兒打了招呼，她也有心理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