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點頭，“那果子叫沙彌果，因為它奶白色光秃秃的，上面還有幾個小黑印子，想小沙彌的腦袋。”

　　小黑樂了，又去瞅托盤裡剩下的，嘿，果真像呢！

　　楊華梅也去瞅，心裡卻暗暗疑惑。

　　這是開始了嗎？咋問的東西跟她們排練的不一樣呢？

　　應該是還沒開始吧？楊華梅接着往後聽。

　　“小黑，你曉得這果子是哪來的不？”

　　小黑搖頭。

　　楊若晴笑了笑，将手捂着嘴兒一臉神秘的說：“茶園後面有片小樹林子，那裡面就有，是茶園的老徐摘的送過來的野果子。”

　　小黑的眼睛頓時就亮了，他舔了舔嘴唇，挪了挪腚兒，有些激動的說：“真的嘛？那樹上還有不？我也要去摘。”

　　“或許有，或許沒有，我也說不準。”楊若晴說。

　　“不過，就算沒有沙彌果，茶園那附近的林子裡也有好多其他的野果子。”

　　“上回聽老徐說，再過一陣子，刺泡就出來了……”

　　“表姐，你也喜歡吃刺泡啊，我也喜歡，等我去了茶園我到時候摘了刺泡給你幾個。”

　　楊若晴樂了，“好啊，那表姐就先謝過你了。”

　　給幾個，你小子可真是大方啊！

　　邊上，楊華梅一直支楞着耳朵聽，越聽越迷糊。

　　楊若晴又跟小黑探讨了一番茶園附近的其他玩的地方，比如說旁邊的溪水裡有鳜魚，林子裡有鳥窩……

　　小黑聽得眼睛發亮，兩隻耳朵都快豎到頭頂去了。

　　“晴兒姐，我就照直了跟你說吧，我去茶園就沖着一個事兒。”

　　楊若晴眨了眨眼，“啥事兒啊？”

　　“那徐家大娘燒的飯菜好吃，貼的玉米包漿粑粑又大又甜，我就是沖着那個才想去茶園做事的！”

　　小黑這話一出口，楊若晴的笑意便深了幾分。

　　搞了半天她明白了，這小子跳手跳腳想去茶園做事，并非開了竅要求上進，而是沖着徐元明婆娘的廚藝去的。

　　看姑姑那副錯愕的樣子，恐怕還蒙在鼓裡吧？

　　果真，楊華梅擡起頭來，直勾勾瞅着小黑，“你、你小子瞎說個啥？你啥時候吃過人家燒的飯菜啊？别胡說！”

　　小黑辯駁說：“沒胡說，是真的吃過，就是那天夜裡啊！”

　　那天夜裡？

　　哪天夜裡啊？

　　楊華梅被小黑氣得腦子有些短路，一時間竟然回想不起來。

　　楊若晴把楊華梅的茶往她跟前推了推，輕聲提醒了句：“那天為了紅燒大腸的事兒……”

　　楊華梅腦袋裡轟一聲響，啥都想起來了。

　　當下氣得臉都紅了，站起身就要來揪小黑的耳朵。

　　“你個兔崽子，搞了半天又是惦記人家的吃食？老娘被你騙得好慘，走走走，茶園咱不去了，跟我回家去！”

　　小黑被楊華梅揪住耳朵往外拽，痛得龇牙咧嘴，卻不想走啊！

　　他雙手死死抱住旁邊的桌子腿，嘴裡大聲求饒：“娘啊，我找一個吃食對我胃口的地方幹活有毛病嗎？吃得過瘾，幹活才有力氣，這是屋場那些工匠們教我的啊！”

　　“我呸！”

　　楊華梅一口啐在小黑的頭上，“好的沒學到，邪門歪道全給學到了。”

　　“哪都不準去，跟我老實回家種莊稼去，你個混蛋小子，到哪都隻曉得吃，吃你個大頭鬼！”

　　楊若晴也起身過來幫着楊華梅把手從小黑耳朵上掰開了。

　　看得出楊華梅這下顔面全失，是真的對小黑下了重手，耳朵不僅揪紅了，耳根跟腦壁銜接的地方都好像要揪出裂痕來了。

　　“晴兒你别攔着，讓我打死這個不争氣的。”

　　“姑你别這樣，有話好好說嘛。”

　　楊若晴擋在兩個人中間。

　　小黑捂着受傷的耳朵也委屈到不行，“我哪裡不争氣了？來之前你和嫂子教我咋樣應對表姐的問話，我條條框框都照着你們教的背下來了，念書的時候先生上課我都沒有那樣記過背過，我容易嘛我……”

　　“你，你個臭小子你淨瞎說，你閉嘴！”

　　這下，楊華梅的臉好像被人重重扇了幾耳光。

　　她甚至都顧不上去看楊若晴的表情，便尖叫着呵斥小黑，想用威嚴來震懾他閉嘴，立刻馬上。

　　然而，小黑卻是說上了頭，也或許是先前跟楊若晴那一番吃喝玩樂的交流，讓他突然就對這個表姐生出些親近的好感。

　　他捂着耳朵往後退了幾步，越發委屈的控訴起楊華梅：

　　“我沒瞎說，你自個說的話自個咋還不承認了呢？”

　　“先前在駱家院子門口你還再一次提醒我叫我别答錯了，我都這麼聽話了你還罵我，怪不得人家說你偏心眼兒就向着我哥！”

　　“你個混球！瘋了瘋了，這是瘋了！”

　　楊華梅撸起袖子沖過來就要打小黑。

　　卻再一次被楊若晴給攔下。

　　“小黑，你先回去吧，我留你娘在這兒坐會兒。”

　　楊若晴一邊攔着楊華梅，邊朝小黑那揚聲吩咐。

　　小黑捂着耳朵想跑，跑了兩步又停下，扭頭去瞅桌上的托盤。

　　眼巴巴的，還吞了口口水。

　　楊若晴趕緊又說：“你先回家去，果子待會讓你娘帶給你。”

　　聽到這話，小黑才放心了，扭身就往外跑。

　　屋子裡，楊華梅掙紮着還是脫下了腳上的鞋子朝小黑扔過去。

　　小黑跑出了内室，那鞋子隻能砸在玉石簾子上，又是一陣噼啪撞擊的脆響。

　　楊若晴滿頭黑線，可憐的簾子，今個真是遭難了。

　　早曉得是這樣就該事先把簾子挽起來。

　　小黑已經跑出了院子，屋子裡，楊華梅光着一隻腳，一屁股墩兒坐到地上，抹着淚。

　　“我的命咋這麼苦，淨生養這樣一些敗家玩意兒，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楊若晴想蹲下去安慰她幾句，可這肚子不允許她那麼蹲。

　　“姑啊，你别哭了，我這一個孕婦陪着你們折騰不起。”

　　楊若晴揉着後腰，假裝酸疼又疲累的在旁邊凳子上坐了下來。

　　楊華梅原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裡無法自拔，又或許是想用悲傷來掩蓋她的尴尬和羞恥吧。

　　總之，不管是出于什麼目的，在聽到楊若晴這話後，她擡起頭瞅了眼楊若晴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