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下樓梯,又一道影子從身側閃過。
幾乎是與那道影子同步,陸裁飛快伸出手,一下子拽住那道黑影。
原本黑影速度極快,已經要隐匿進黑暗,卻被生生扯住停下。
陸裁手上捏住了實物,最後一點猶豫也消失殆盡。隻要是能觸碰的實體,就沒什麼可怕的——
心想着,手指用力,将對方肩膀拽緊,向後一扯。
用力之下,竟然扯不過來,對方也在向另一個方向使力,兩人僵持着,畫面就跟靜止了一般。
兩方都是一愣,皆沒料到對方的力氣這麼大。
電光火石間,兩人一起動手。陸裁握着匕首狠狠削過去,黑影擡起尖銳的手爪,朝着陸裁臉面抓來。
眼見這利爪臨近,陸裁改換匕首方向,向着手爪砍去。
血肉分離聲在黑暗裡分外的清晰,昏暗裡,陸裁依稀看見四個細長幹癟的手指,從單薄扁瘦的手掌上脫離。
手指斷裂口飛濺出一股粘稠的膿液,奇怪的酸臭味兒在封閉的地下室裡四溢飄散。
帶着酸味兒的未知液體,難免讓人聯想到腐蝕性。陸裁收回紅色屏障,淡淡的紅光略過她的皮膚,做好防禦準備。
手下緊抓着的肩膀突然消失,防備着膿液,她向後退了兩步。
再擡眼去看眼前的景象,已經看不見黑影。
安靜站在原地,确定那東西已經不在了,陸裁才向前邁了一步,然後蹲下去看地上的黏液。
還是很酸,像是馊飯菜的酸味兒,又混雜着下水溝裡的那種惡臭。
陸裁皺了皺鼻子,看着地上深色的黏液,光線太暗,看不清顔色。
重新站起身,她走到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前。
門上沒有把手,陸裁指腹輕輕摸着門框,數據從指尖落在門上,在房門邊沿略過,尋找門鎖的位置。
其實一拳打上去也可以,但直接在大門上亂打,隻會打出一個小洞,想要拆門還要耗費一些力氣,将小洞打大。
當然,如果靠異能能源入侵感染,以此破壞大門,也可以,就是費時。
陸裁覺得,在不複制感染對方數據的情況下,她的數據混在裡面行動,還是相當順暢的。找到門鎖,一拳打壞,是相對比較快的方法。
最後,紅色數據都彙集在門闆的右側中央位置。
門鎖是一半在門上、一半嵌在門框上的,陸裁打算把門上的打破,鎖掉了,門也就開了。
活動了一下手指,陸裁擡手捏拳,向着門鎖位置打去。
基本不廢什麼力,門鎖一拳就被打下來,陸裁推開門扇。
這間屋子還不錯,至少有燈泡了,雖然,燈泡是紅色的。
看着滿牆滿地的紅色燈光,陸裁感慨這視覺污染加上緊張的心理......這個KB遊戲真的是給玩家極緻的遊戲體驗呢——
比起上一個屋子,這間屋子要簡單很多,就一塊床闆、一塊桌闆。一眼看過去,幹幹淨淨,連藏人的地方也沒有。
陸裁繞了兩圈,發現這個屋子應該常常有人來打掃。
木闆雖然破舊,但不染灰,被服也都折疊整齊,放在搖搖晃晃的床闆上。
稍微翻找了一下,什麼都沒發現。她挑開枕頭,看見枕套背面的拉鍊口還有一個用破布縫上去的口袋。
翻了一下,破布口袋裡面似乎塞着紙張。
陸裁伸手抽出夾在枕套裡的本子,是早些年市場上常見的筆記本。
很薄很破,她翻了幾頁,都是歪歪斜斜的字迹,大概是有人在練字。又向後翻了翻,最後幾頁還是空白的。
直到翻到最後一頁,歪歪斜斜的鉛筆筆迹,在封頁上寫了一個七扭八歪的大字——段。
陸裁一挑眉,又是“段策”?
畢竟主要角色裡,姓段的就他一個。
又看了幾眼眼前的景象,她覺得段策應該不會落得這麼凄慘。
将寫字本原樣放回,她就準備離開。
這個屋子除了進來時的入口,沒有其他通道。
陸裁皺眉走出房門,又回到了昏暗的環境裡。
難道她想錯了?
剛這樣想着,腳步一頓。她擡眸,然後慢慢轉身去看門框裡的房間。
這個位置,這個擺設......
站在門外看向這間密室,和她站在濃霧走廊看駝背保安死去的那個屋子,是一樣的。
不過高立的木桌變成了桌闆......而角落擺着床闆的地方......
那個角落,是擺放水晶棺材的地方。
陸裁皺眉,又重新走回去。她走到了桌闆邊上,蹲下敲打了一陣,又把木闆掀開。在底下的水泥地上也敲了好久,确定裡面是實地,陸裁收了手。
她感覺這個副本的主要的劇情已經觸手可及。
段策是旅館的老闆,這間簡陋密室裡有一個寫着“段”的練字本。
這旅館究竟有什麼秘密?
正思索着,陸裁後頸感到一陣寒意,她迅速跳起握着匕首一削。長繩被刀刃削斷,陸裁後退站穩看清靠近她的人。
身形佝偻,四肢幹癟,臉上布滿了皺紋,花白的發用黑色的發網兜在腦後。
旅館的客房清潔員,也是勒死前世段策的那個女人。她手裡正拿着一根繩子,要是陸裁沒有發現,這根繩子已經套上了陸裁的脖子。
陸裁陰沉着臉,目光銳利,警惕着眼前的女人。
清潔員嗬嗬笑起來:“小姑娘,你來這裡幹什麼?”
“你來幹嘛,我就來幹嘛。”陸裁語氣平淡,又暗自将異能能源浸入腳下的土地裡。
隐藏在地面之下,紅色慢慢擴張,悄無聲息的覆蓋住整個屋子。
直到能量撞到一個四四方方的石塊,被硬生生阻隔。
是床闆的方向。
“年紀不大,脾氣不小。”清潔員笑得臉上褶子多了一倍。
陸裁看了看她手上的繩子:“我覺得我的脾氣已經挺好了——”
清潔員笑呵呵地走道床闆邊上,艱難地蹲下身子,把床闆上被翻亂的被子枕頭疊好放齊。
靜靜地看着對方整理床鋪,等清潔員呼了口氣,陸裁開口問她:“這裡以前住着什麼人?”
清潔員笑着看她:“你覺得人天生有好壞之分嗎?”
陸裁挑眉,怎麼,想在這裡和她辯論“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嗎?
“有些人一生下來,就被人說是惡人。有些人明明是惡人,卻沒人去懲治他們......”保潔員不在意陸裁是否答話,“有些人上輩子是惡人,這輩子倒是做起好事了......”
陸裁睜大眼,又快速恢複鎮定。
這段話的信息要素過多了,她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裡住的人是姓段嗎?”陸裁将手心的匕首捏得更牢了,“他和段策什麼關系?是段策的孩子嗎?”
她提的段策,是支線劇情裡那個有妻有女的人渣段策。
這屋子的人可能姓段,清潔員勒死的人是人渣段策,那時候這女人說了一句話——那個孩子做錯了什麼?
天生的惡人,這讓陸裁想到了婷婷。
對啊,婷婷也姓段。
加上人渣段策,他們家兩代惡人呢......
關在這兒的人也姓段,但眼前這個保潔員說“有些人一生下來,就被人說是惡人”......
天生壞種。
陸裁不禁覺得脊背發涼。
保潔員笑聲低沉,在這間狹小的房間裡,像是鬼怪在低吟。
“你死了,自然就能知道真相了——”保潔員緩緩擡起頭,目光寒冷。
陸裁就看着蒼老的婦人将脖子一扭,嘎嘎的骨頭扭斷聲,嘴角裂得老大。
當清潔員匍匐到地上時,陸裁瞬間将異能能量收起,就像一朵驟然合攏的花朵,紅色花瓣迅速向内翻卷。
趴在地上的人形怪物速度極快,眨眼間就要爬到陸裁眼前。看着靠近的怪物,陸裁向後一躍,脫離了屏障範圍。
緊接着就看見紅色的淺光将對方籠住,清潔員扭曲着身子,瘋狂的撞擊着紅色的屏障。
陸裁對自己的異能能量非常有數,她手腕上的電池符号已經開始發熱,這個屏障堅持不了多久......
而且,陸裁可能還有一場Boss戰......
想到這兒,她有些苦戚戚,要是耗完了能量,等會兒她隻能以肉身祭天了。
陸裁腦子飛快的轉動,将所有出場角色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最後雙眼一亮:“被鎖在這兒的是個駝背少年嗎?”
還在掙紮的清潔員突然安靜下來,陸裁沒想到自己真的猜對了。
那駝背少年就不可能是人渣段策的兒子了,他們是兄弟?
趁着保潔員暫時安靜,陸裁跑到床闆邊上。和剛才掀桌闆一樣,她索性把床闆也給掀了。然後伸手在地上摸索,手貼着地闆,倒沒查出什麼空隙暗格,隻是手貼在上面十分的暖和。
這......天然暖炕?那個駝背小少年還挺會給自己搭窩的,睡在這兒确實暖和。
手掌貼着地,向地面注入一縷數據,順着熱源往下探索,她感覺到剛才阻擋異能能量的東西就在這地底深處。
“你找不到它的。”已經放棄掙紮的清潔員癱坐在地上,看着陸裁的動作,依舊咧嘴笑着。
“就是它與你們做了交易?”陸裁問她。
結果對方隻是咧嘴笑着,也不答話。
陸裁擰眉,看了保潔員兩眼,然後轉向地面,擡起拳頭,向着地面就是狠狠一下。
作者有話說:
恭祝陸裁榮獲“拆房小能手”稱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