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有愈合的迹象,陸裁忍痛又噴了兩下,就将噴霧劑放入卡槽。
她坐着休息,等着傷口完全愈合,開始想林勇跟着程暮深會去哪裡。
根據陸裁手機拍攝的資料照片分析,斑鬣狗應該是重要線索,加上動物園門口的通知,他們十有八九會去斑鬣狗觀賞區。
斑鬣狗有什麼屬性特性?陸裁是真不知道。但她對鬣狗也有些了解,這主要得益于電影《獅子王》的劇情。
食腐、群居、兇狠和帶笑的嘴臉......
陸裁頓了下,取出紙筆,在之前寫下的線索後面又加了句“獅子王——動畫片”。
手臂上火燒一般,有陣陣疼癢,大概是在長肉。
看來這個外傷噴霧真的有實效。
——
夜晚的建築群更顯得鬼影重重,街道上雜亂破敗,牆壁上血痕斑斑,圍欄、門窗被撞擊的七扭八歪。
兩個人影快速移動于狹窄的巷子,在房屋間穿梭。
林勇跟着程暮深,原本他提議去斑鬣狗的展覽台,但程暮深說動物展覽台危險難測,他們應該收集更多的資料。
最後林勇将陸裁探查到的消息告訴他,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去咨詢站的行政樓看看。
有程暮深帶着,他這一路順暢得多,偶爾遇上一兩個喪屍,也能快速解決離開現場。
兩人來到了行政樓辦公室,隔壁2号樓已經被喪屍圍湧,動靜大得吓人。程暮深說2号樓上午的時候有直升機降落,動靜太大,把喪屍都招惹過去了。
行政樓3F,他們沿着走廊,将辦公室挨個搜索一遍。三樓完全沒見到喪屍的蹤迹,可見程暮深所言不虛,喪屍都去隔壁串門了。
林勇正搜到左手邊第二個辦公室,就在抽屜裡看見一本“飼養員工作日志”,在封面的“區域”一欄正寫着“斑鬣狗”,日期是5月份。
他趕緊打開,直接翻到14号。
——5月14日,它們傷人以後,就接到了通知,不允許我們再靠近,由喬博士接手了斑鬣狗區域。
開始傷人?林勇往回翻了兩頁,終于看見。
——5月12日,喬森有些不對勁,我們把其他斑鬣狗驅趕到展覽台,麻醉了喬森。檢查過程中,小何被喬森咬到了小腿。幸好喬森打了麻醉藥,小何也穿戴了防護服。
喬森被紅筆圈出,備注了“1号”。
——5月12日續,小何開始發熱了,他之前已經去醫院打了狂犬疫苗,但他把一名保安師傅咬傷了。
——5月13日,小何沒有回來,安妮和羅伯特也開始發熱。
安妮對應着4号,羅伯特是5号。
林勇叫來了程暮深,兩人結合陸裁的資料,大概可以确定,是斑鬣狗突然發病,然後咬傷了小何,小何發病,又咬傷了保安。
裡面還有個喬博士。
所以斑鬣狗是怎麼染上喪屍病毒的?
林勇猜測是飛鳥,不然在園區内,怎麼可能越過重重阻隔,直接讓一群斑鬣狗得病?
“還需要其他資料。”程暮深将工作日志放下,“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文件。”
林勇聽他的話在抽屜裡翻看,沒再翻到其它有用的資料。
程暮深打開了電腦,電腦桌面上很幹淨,隻有幾個系統程序的快捷圖标,還有一個“工作”文件夾。他将文件夾打開,裡面按年份排列了幾個文件夾,其中最近的名叫“XX21年5月-斑鬣狗事件”。
裡面沒有新的文件,倒是多了兩張截圖。他點開看了一下,是網絡新聞的截圖。
「H市動物世界——鬣狗吃人?」
「動物園動物表演,沒有買賣,沒有傷害——」
“這個動物園要被關閉了?”林勇也湊上來。
程暮深着重看了“鬣狗吃人”的截圖,也是5月12日,說是有不少遊客看見斑鬣狗在啃食人手,還拍了幾張模糊的照片,但動物園的解釋是光線錯覺。
林勇心裡“噫”了一下,這種似是而非的消息,有大概率是真的。
“斑鬣狗有食腐的習慣。”程暮深突然說,“目前我有個猜測——”
林勇擡頭看着程暮深,等他繼續往下說。
“有感染了喪屍病毒的人掉入鬣狗區,被斑鬣狗們分食。動物園原本就岌岌可危,園方管理者擔心這個新聞會影響到動物園經營,就隐瞞了這個消息。之後鬣狗發病,工作人員被咬,又找來了喬博士進行病毒研究——”
林勇覺得很有道理:“所以病毒的源頭,就是那個感染了喪屍病毒、又掉進鬣狗區的人?”
程暮深點點頭:“看來我們還是得去鬣狗區。”
林勇倒是沒有抱怨,他們這一趟也沒有白跑,至少知道了行動目的。
說走就走,林勇整裝待發,突然想起被留在觀景台的陸裁。
“我們回一趟觀景台吧,看看陸裁醒了沒有。”
程暮深點點頭。
——
陸裁等了一會兒,她心裡實在不安,看着手臂上的傷口以一種誇張的速度快速愈合,連疤痕都沒留下。
傷口愈合之後,她開門來到了觀景台。黑色的天幕之下,有點點星光在閃爍。
她将目光投到觀景台之下,咨詢站建築群的燈光零散薄弱,大片區域陷入漆黑之中。
有兩抹綠色的淺光盤桓在建築群上,陸裁盯着其中一抹,這個數字排列她很熟悉,那是林勇的系統痕迹。
他們居然在咨詢站。
陸裁反而放下心,正準備進屋,就聽見一陣“咯咯咯”的低笑聲。她手上立即出現.手.槍,循着笑聲方向瞄準。
她隻看見台階上趴着一個瘦弱的男人屍體,“咯咯”聲沒有停止,難不成詐屍了?這是喪屍災難,不是捉妖鬧鬼吧?
她細看之下,屍體似乎在微微起伏,光線昏暗,那笑聲就分外清晰。笑聲鑽入耳朵裡,聲音清脆,氣息卻非常虛弱。
她皺皺眉,挪步上前。笑聲開始斷斷續續,化為低聲咕哝,似乎在哽咽退卻。
等她完全靠近時,屍體腹部明顯動了一下,陸裁站定,還好忍住沒放槍,不然槍聲招惹來了喪屍群,她可吃不消。
屍體腹部繼續動了兩下,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她首先看見的,是兩隻豎起的大耳朵。毛色是白中泛黃,近似于米黃色。
陸裁再走近了兩步,小東西就縮着腦袋往裡擠,不斷發出“咯咯咯”像是笑聲的吼叫,它被壓在屍體和台階構成的三角形縫隙裡。
大概是出來容易進去難,它擠了老半天,不僅沒把自己塞進去,反倒露出了整張臉。
它眼睛像兩顆黑漆漆的玻璃珠子,嘴巴是黑的,有點兒類似狗的嘴巴。它擡眼看着靠近的陸裁,明明害怕,還要一副兇狠的龇牙咧嘴樣。
一陣低沉的呼噜聲遠遠傳來,小東西一個瑟縮,直接竄了出來,奔着大開的鐵門跑去。
陸裁這才看清,它的身子上遍布黑色斑點,前肢大腿上端連着脖子是一片米黃的皮毛,前肢小腿以下和兩條後肢是深黑色。
它後肢微曲、肩高臀低,這特征再明顯不過,居然是一隻鬣狗幼崽。
呼噜聲臨近,陸裁捏着槍轉身奔向身後鐵門,進門後快速關起門上了鎖。
她靠在門框邊,緊張聽着外面的動靜,過了半晌,連撞門聲都沒有。她松下肩膀,轉頭去看斜倒在地的凳子,小鬣狗躲在凳子邊瑟瑟發抖。
它居然沒被咬傷感染......
過了會兒,小鬣狗漸漸松懈。陸裁相信它的動物本能,所以那個發出呼噜聲的東西應該離開了。
她靠在門框不動,也沒去看小鬣狗。反倒是小鬣狗,驚恐過後,開始擡起小腦袋,睜着大眼睛看她。
過了一會兒,小鬣狗挪着步子,跑到了陸裁身邊,靠着她低垂的手背躺下。
陸裁......
說好的非洲草原最兇殘的掠食者呢?
看着它小心翼翼,陸裁沒有避開,猜測它是在動物園出生長大的,日常接觸飼養員,才會對人類抱有親近感。
“砰——”
小鬣狗吓得瑟瑟發抖,鑽到了陸裁的手掌下。
陸裁屏息,剛才的聲響是從外側的門傳來的,那是子彈打在鐵門上時發出的撞擊摩擦聲。
是林勇他們。
陸裁蹲起身子,正打算站起來,便聽見手邊“咯咯”的輕顫叫聲。她猶豫了下,撈起小鬣狗,直接将它頭朝後搭在肩膀上。
這小胳膊小腿,也不知道能不能扒牢。她左手扶着肩上的小東西,右手捏着槍走到鐵門邊。
聽了會兒動靜,陸裁按滅屋子裡的燈,适應了會兒,才拉開鐵門。外面遠處晃悠着兩隻喪屍,距離太遠,她隻能側着身子擠出門縫。
一聲怒吼咆哮從身側傳來,肩上的小鬣狗一陣顫抖。陸裁側身躲過喪屍的猛撲,擡槍按下扳手。沒有響起預想的槍聲,□□猛地後沖了一下,撞得手掌一陣發麻。
喪屍又撲了過來,她來不及細思,握槍的手捏拳朝着它下巴狠狠撂了一拳。
陸裁自己都踉跄了兩步,隻看見喪屍腦袋被拳頭打得猛地一歪,直接撞上一邊的鐵欄杆。她聽見一聲幾不可查的骨碎聲。
身後的喪屍吼叫由遠而近,她一邊奔跑一邊檢查手裡的槍。
卧槽!沒上膛!
她松開小鬣狗,快速上膛,再轉身瞄準奔近的喪屍,瞄準就是一槍,喪屍腦袋一炸身子顫巍巍倒下。
之前隻在第一次拿到槍時上了膛,之後都是直接用的,為什麼這次需要重新上膛?要麼就是時限或者子彈數,要麼就是系統背包的卡槽有重置作用。
遠處也響起槍聲,聲音微弱不清,她扶住搖搖晃晃的小鬣狗,向着槍聲狂奔而去。
——
林勇在山道上狂奔,誰能想到,他和程暮深一回到觀景台,就遭遇了喪屍斑鬣狗。
雖然隻有一隻,但明顯那隻斑鬣狗不像其它的喪屍,它懂得躲閃。
喪屍會思考,簡直是最可怕的事情。如果你想對它爆頭,它卻明白你擡起槍這一動作的意思,這簡直突破了喪屍隻知道撕咬吃肉的設定。
程暮深将喪屍斑鬣狗吸引開了,林勇也知道獨自跑掉不厚道,但他的體力速度,根本追不上程暮深。
斑鬣狗區見。
林勇回憶着程暮深的話,滿腦子想着斑鬣狗區該往哪兒走——
這一天下來,就上午在快遞站将背包食物分給那群遊客的時候,他吃了包餅幹。雖然玩家餓不死,但餓着肚子真的很影響戰鬥耐力。
實在是累得不行,他停下步子,警惕周圍,确定暫時安全,就捂了捂肚子。車上還有好多吃的,等出了支線劇情,他一定要大吃特吃一頓。
這時候,林勇才注意到程暮深塞到他手上的東西,是一塊白絹手帕,上面描繪這片食肉動物區的地圖。
他回身看了眼來路,也不知道陸裁怎麼樣了......想罷搖搖頭,先找到出路,然後再回去接陸裁。再說了,她那麼強,活命肯定沒問題。
退一萬步講,作為NPC,她就算死了,在這個副本結束重置後,她還會輪回複活,重新回到她那個超市收銀員的崗位上。
借着路邊閃閃爍爍的照明燈,林勇找到自己現在所在位置,然後根據地圖,找到一條合适的路線。把路線記熟,他就将地圖放進系統卡槽。
他一路掩藏行進,路上遇到了一波喪屍群,好在數量不多,他一個人也是勉強應付過去。等跑到斑鬣狗區,他看了看不遠處空曠的動物展覽台,才試探着從一側鐵網門通道進去。
經過一片露天的小徑,燈光越來越遠,眼前漆黑一片,他鑽入了一個山洞。
眼睛适應了黑暗,眼前景物大緻能看見輪廓,他小心翼翼的往前,最後出了山洞。
他一腳踩在一塊夯實的泥地上。
有淡淡的熒光從頭頂投射下來,照在地上一片白慘慘的涼意。泥地中央有幾塊碎骨,一股濃重的腐臭味撲鼻而來。
林勇走到泥地,擡頭望去,隻見這是個圓形的小場地,四面是山石,石壁大概五六米,再往上有兩米高的電網。
而燈光的來源,是建造于一面山石之上的小平屋,平屋一側是個平台,平台被高高的圍欄圍住。
林勇有些懵,又看見平屋平台之下的山壁上,開着六個半人高的石穴。
他後退了兩步,打算原路返回,身後就是一聲巨響。被爆破氣流往外一推,摔在地上,來時的石洞已經被山石泥土填住。
林勇撐起身子,看着被炸塌的石洞,有些後知後覺。他取出地圖,仔細對照過了,入口位置他沒有走錯。
那六個半人高的洞穴深處,傳來低沉的呼噜聲,斷斷續續,像是在低吟着什麼曲調。
他慌忙起身,拿穩手上的沖.鋒.槍。
呼噜聲越來越近,那東西在慢慢往外挪動,它腳步聲很輕,但能聽見硬物輕輕擦碰石壁的聲音。
——
一路射擊,槍聲在夜幕裡分外清晰。
陸裁越過前路躺在地上的屍體,身後的咆哮此起彼伏,她不管不顧,就記着開路。
肉食動物觀賞區唯一的不好就是山路不好走,她嘗試着在從林子裡走,但每走一會兒,就是展覽台的斷崖,換個方向又撞上阻隔的電網。
最後,她還是奔上了平緩無障礙的柏油路。
相對的,也招惹了一群緊跟其後的喪屍大隊。肩膀上的小鬣狗腦袋朝後,正目睹着一群兇神惡煞的喪屍,“咯咯咯”抖個不停。
她看見路邊一個木牌——斑鬣狗(Crocutacrocuta):......
一側還有條小路,一輛四輪小電動車翻到在路口。小路進去一些有一扇虛掩的大鐵門,血漬肉渣滿地。
陸裁閃身往裡面跑,肩頭的小鬣狗一陣發抖。
她顧不了這麼多,擠進大鐵門就反手插上插銷,喪屍撞擊鐵門聲倒是沒聽到,身後吼聲挨近。
曲起胳膊,用手肘向後一頂。下巴和太陽穴,随便撞一個總是沒錯,這是陸裁的近戰經驗總結。
手肘一下撞上對方下巴咽喉出,喪屍咕哝一聲,向後一仰,跌在地上。鐵門響起撞擊聲,陸裁快速開槍,将跌在地上的喪屍爆頭。
槍聲落下,就感覺到肩上的小東西一陣掙紮。
她也嫌礙事兒,就将小鬣狗放下。黑斑點的身影一陣發抖,一溜煙竄進了一旁的草叢。
突然,沉沉的呼噜聲清晰傳來,她聽小鬣狗發出過。不過小鬣狗奶呼呼的,聽在耳朵裡,隻覺得好笑,沒有半點威懾的感覺。
現在這一陣又一陣的聲音完全不一樣,調子低啞,像是鬼魅沿着脖頸爬過,留下一陣涼絲絲的黏膩。就像她踏進了一個布滿淤泥的陷阱,注定無力掙紮。
陸裁将手上的槍換成了一截一米長的鋼筋棍,這是她剛才四處亂跑,從一個建造中的展覽台附近撿來的。正好還有一個卡槽,就順手放進來了。
肉食動物屍化的喪屍用子彈去打太吃力了,如果有同伴雙面夾擊還有勝算,但一個人面對,隻能像那隻金虎一樣,用棍子插腦門弄死它。
将鋼筋握在手上,正打算緩緩轉身,右側樹叢搖晃,撞出一個身長一米多的野獸,借着恍惚的燈光,看見一個黃毛黑斑的身子。
這隻斑鬣狗背上有肥碩的淡黃色蟲子在鑽進鑽出,密密麻麻一片,仿佛嵌在它背上的一塊皮肉,前肩也落下了一大片皮肉,露出了白骨頭。嘴角怪異上揚,像是扭出了一個笑,牙上嘴皮被啃食殆盡,眼眶下的皮也松松垮垮。
左側也繞上來一隻,這隻斑鬣狗半張臉都沒了,烏黑一片爛肉,眼珠子還架在眼眶裡,咕噜咕噜亂轉。
她被三隻斑鬣狗包圍了。
它們不是喪屍嗎?為什麼還能合作實施捕獵計劃?
一直在身後輕聲發出呼噜聲的斑鬣狗變了調子,刹那間,左右兩隻斑鬣狗同時撲過來。
陸裁瞄準左側那隻半張臉的斑鬣狗,擺直鋼筋,直接對着它大張的嘴捅進去。
血肉扭曲崩裂的輕響從她耳邊拂過,濃黑的黏液染黑了從它頭頂沖出的鋼筋,腐臭的肉裡還有一堆軟乎乎的蛆四下掉落。
陸裁松開手上的鋼筋,去握住從它頭頂貫穿而出的那一端,手上用力一抵,将鋼筋撐在地上,雙腳一躍離地,躲過另一隻撲過的身影。
她站穩後手上用力一抽一甩,嘩啦一下,血沫四濺。白色繃帶之下,握着鋼筋的右手隐隐發熱。
看着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露出大半個肚皮的半臉斑鬣狗,肚皮上腐肉裡滿滿都是冒頭的蟲堆。
陸裁忍住一個幹嘔,她選擇先攻擊這個半張臉,就因為看它身上蛆蟲少,誰知道這家夥深藏不露。
失策了。
呼噜聲越發急促,陸裁終于看清了發号施令的那一隻。
這一隻比剛才那兩隻要高大一些,白色的眼珠子配上一張完整的笑臉,更顯得陰險。
兩隻斑鬣狗并肩一齊撲來,她若用剛才那一招,直迎而上的方向不容易調轉,她便會被另一隻咬到。
它們竟想用這種“以一換一”的辦法嗎?
陸裁冷哼,她才不換。
想着,抄起鋼筋,手臂青筋凸起,似有似無的紅光滾過,她便覺得無盡的暖意竄滿全身。
朦胧燈光下,鋼筋一個橫掃。棍身錘在身材較大的斑鬣狗側臉,它甚至一偏撞在身邊的同伴身上。
陸裁借勢往另一側偏去,堪堪躲過它們砸來的身體,那一瞬,甚至看見它污漬斑斑的皮毛下,一陣輕微的鼓動。
她不去想,要是把這皮毛用刀劃破,會露出多少肥碩的蟲身。
在邊上站定,看着摔在對面正踉跄着的兩個身影。她舉起鋼筋,既然已經死去,就安安穩穩的做一具屍體罷——
瘦弱的女孩虛影一般躍過去,頭頂枝葉輕晃,遠處燈光微閃,幾聲零散的呼噜聲,一陣噗嗤地利器穿透血肉的輕響。
過了許久,小鬣狗從草叢探出腦袋,就看見一個虛晃纖細的背影,手裡握着滴血的鋼筋,往着路徑深處,穩步走去。
它往外虛撲了一下,仿佛有些猶豫,嘴裡一陣咯咯的叫聲。
最後,小鬣狗猛地竄出草叢,搖搖晃晃一蹦一跳的追着少女的背影而去。
陸裁沿着路,走到了飼養員工作室門外,但是門被緊緊關閉着,她狠狠踹了兩腳,門扉紋絲不動。
她正試着能不能翻牆,腳邊就有什麼在拉扯她的褲腳。低頭一看,居然是那隻半路跑掉的小鬣狗。
小鬣狗見她低頭,趕緊低低吼了兩聲,然後沖着她左手方向跑跳了兩步。
陸裁看着它跳着險些翻倒的小身子,終于看懂它的意思。
跟着小鬣狗,她鑽進一個草叢,撫開雜草,走了兩三分鐘,她看見一個石壁山洞。
小鬣狗歡快地蹦跶了兩下,示意她跟上。
陸裁彎着腰,最後半蹲着從這個高約半米的小窄洞爬進去。所幸,這個山洞越往裡越寬敞,她漸漸站起了身子,就是裡面漆黑一片。她隻能拿出手機,用僅剩的44%的電量,奢侈了一把。
手機電筒的光照着路面上蹦蹦跳跳的小鬣狗,終于抵達了洞底。
順着小鬣狗的示意,她看見膝蓋同高的牆壁上有個不規則的小洞,正好容下小鬣狗的小身闆。
這小東西居然還懂得翻牆鑽洞、離家出走——
陸裁關了手機手電筒,蹲下身子從小洞往外看。
外面是個泥地場,還算亮堂,有一片暗淡的燈光投射而下。她目光落在近處,一隻斑鬣狗的屍體倒在一側,而淡淡的燈光之下,一個高大扭曲的身影立在泥地中間,咀嚼撕咬的聲音在寂寥的院子裡響起。
目光繞過高大扭曲的身影,陸裁看見了程暮深。他正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一邊留意着正在啃食的身影,一邊往一個方向移動。
陸裁偏了偏頭,林勇呢?
目光四處找尋着,那隻野獸就挪開步子,它腳邊露出了一個腦袋。
那張瘦弱蒼白的臉,正一臉無望得偏着,随着野獸的撕扯,他雙唇微張,眼皮垂了垂,淚珠從眼角溢出,淌過沾滿污泥的太陽穴,融入一片熏臭的泥地。
他看見陸裁了,即便隻是一雙從石壁黑洞裡露出的眼。他看得出那雙明亮眼眸裡的怔愣,若是此刻她身後出現一個喪屍,肯定能将她一舉掀翻。
林勇扯了扯嘴角,露出些微笑意,眼裡滿懷絕望,又混雜着一絲安慰。
至少有人知道,他是葬身在何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