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陸裁隻想用最短的時間弄清楚這個副本的背景和任務。
至于這裡面的人物矛盾都與她無關,可惜她想和平共處,别人不想,對方拿着刀打到她頭上來了,陸裁也沒有不給回禮的道理。
侯爺震驚于她竟将刀刃折斷了,又見她微眯的眼裡有抹冷笑,瞬間知道她想做什麼。
根本來不及給出反應,他覺得肚子被狠狠一踹,整個身子向後飛去,不過一刹那,略過半空,猛地墜入了池水之中。
若是平時,落水也不算什麼,但現下他腹部劇痛,陸裁給他那一腳絕對不輕,口中嘔了血,又灌入池水,簡直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在水裡沉沉浮浮,他看見岸上虛晃的人影。
禁衛隊在和她交手,但那些人也都不禁打,幾下子就被撂倒在地。
錦袍的姑娘立在河岸上,猶如冷眼看凡人掙紮的天神,高高在上、神情不屑。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般蔑視了,這樣的場景,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身華貴衣飾,被丫環婆子環繞着,在冬日蕭條的街道,仿佛小仙童落入凡間、沾染了塵垢。
“這是我的東西,我為什麼要給他?”他至今忘不了小仙童的話,“他若餓死凍死,那就說明他是條癞皮狗,好吃懶做活該死掉!”
他恨得不是她說的話,而是那高高在上、瞧他如蝼蟻的戲谑笑意。
水中侯爺仿佛掙紮着,陸裁冷冷掃了眼。
他幾次三番要原主的命,陸裁不知道他們兩人的恩怨情仇,不好置評。
但用情不專是真,若他愛原主,卻任人欺負原主至此,若說他愛妹妹,卻又隻給妹妹一個妾室名分,還有假意欺騙的意思。
剛剛那一腳,已經讓他傷得不清,現在掉在水裡,是死是活,就看他的命了。
陸裁正打算離開,就有人沖出來。
“侯爺!”王姝站在池邊大叫,“來人啊!侯爺!”
她呼喊地大聲,已經有府衛零零散散過來的聲響。
陸裁看着呼救的小美人,就問了一句:“你留下還是和我走?”
“走?”王姝終于不再演戲了,語氣裡冷意橫生,“爹娘呢?”
“護着你們三人的能力,我還是有的。”畢竟在普通人眼裡,異能者就是宛如天神的存在。
王姝帶着嘲笑:“陸裁,你可真是把腦子摔壞了,這些年你多恨爹,多恨我娘?你都忘了,我可忘不了,我也不會相信你要救我們——”
陸裁挑眉,還有這一茬?竟然是繼母和原配遺孤的戲碼嗎?
“你走了就是在幫我們——”王姝收了笑意,漆黑的眼沉如深淵,“你一走,就是你一人之罪,你發瘋謀害侯爺,與我們沒有關系。”
看她執意如此,陸裁也不再多說,想來王姝能混到這地步,也不是善茬。
“你多保重。”陸裁轉身,向着圍牆方向而去,她踩着牆面,借力翻出了府牆。
院牆之外,是條窄巷。
入了夜,幾個無家可歸的乞丐抱團蜷縮在窄巷角落,見牆上躍出個人,都驚恐地往牆角縮了縮,唯恐卷入什麼陰謀,丢了性命。
陸裁摸了摸袖袋,身無分文,再看了眼蜷縮的乞丐們,隻能抖了抖袖子,若無其事地出了窄巷。
等她離去,擠作一團的乞丐群有人“哎呀”了一聲。
“幹什麼?”有人不耐煩地呵斥。
又有細細弱弱的聲音嘟囔着:“有蟲子咬我......”
“這皮糙肉厚,還怕咬?”另一個人嘲笑,“我們不每天被跳蚤咬來咬去?”
......
她得找地兒避避,先看看侯府的動靜,再挑個時間回來探探。
可是現在她該去哪兒?
趙炎是驸馬爺,她怕是去不了公主府。
晉王呢?雖然和晉王确認了玩家身份,但畢竟兩人不熟,加上他說要比試的架勢,不像客套。
那她隻能去找秦嶼。
望鄉樓,還是郡主府?
最後陸裁打算去郡主府,主要是因為望鄉樓人多眼雜,她又人生地不熟的......
郡主府不難找,現下沒到宵禁的時間,她拉着一個路邊擺攤的老伯,說自己的哥哥在安甯郡主府當差,就打聽到了郡主府的位置。
這正經拜訪通報肯定行不通,陸裁索性将翻牆事業貫徹到底,最後還是爬上郡主府的牆頭,縱身躍進了郡主的地盤。
一擡頭,亭台樓閣、水榭景緻,陸裁羨慕地看直了眼。
秦嶼在社區領域是富婆,進了副本怎麼還是富婆?單身郡主,是什麼絕美人設,為什麼她就輪不上這種角色?
才走了沒幾步,就有府衛竄出來将她團團圍住。
陸裁不急,秦嶼可是念力異能,她的府宅怎麼可能半點防備都沒有。
但秦嶼既然放她進來了,就說明秦嶼知道來者是誰。
“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遠處檐下的燈光薄弱,幾個侍女提着燈籠走近。
陸裁順着燈光擡眼,就看見年輕的姑娘穿着錦袍,手腕搭着精緻披帛,長發挽成發髻,金簪首飾别在發尖。
秦嶼冷着臉沒笑,一身雍容華貴的氣質。
陸裁摸摸自己空空兩袖,再低頭看被刀尖劃破、沾了蠍子怪惡臭□□的外袍......
就......挺一言難盡的。
“家有渣男,謀害妻命。”陸裁一副慘兮兮地說,“所以我把他踹了。”
字面意思的——踹了。
秦嶼總算繃不住,威嚴高貴的一張漂亮臉蛋終于綻出笑意。
“誰那麼想不開?敢渣你?”秦嶼提着裙子,全然不顧形象地跑上前。跑了沒幾步,她就發現陸裁身上的味道有些沖鼻,而且怪異得很:“這味道......”
陸裁見她捂着鼻子,直接扯開外袍,露出裡面的短袖和工裝褲:“你知道這個副本的任務嗎?”
看她這個裝扮,府衛都别過臉,不敢再多瞧一眼。
一側的侍女趕忙上前接過了陸裁手上的袍子。
“我進入副本有半個月了,什麼線索也沒找到。”秦嶼領着陸裁往屋子方向走,最後進了書房,府衛歸了位,繼續守衛郡主府,侍女也撤去大半,幾個近身侍奉的,就守在書房外。
陸裁拉過凳子大喇喇坐下:“我才進來一天,就經曆了宅鬥、鬥毆、刺殺,以及......”她擡眼笑了,“遇上了這個副本的怪物。”
秦嶼挑眉:“你到底什麼身份?這一天過得比我十五天都刺激。”
陸裁嘿嘿笑了下,就将自己醒來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大緻講了一遍。
講完,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喉嚨。
“蠍子?”秦嶼沉吟,“琥珀?”
“我也是這麼想的。”陸裁向後一靠,“那隻大蠍子蜇傷人後,就會放出小蠍子,這大概就是它們的生存方式。”
披着人皮,繁衍子孫。
而且副本地圖開得這麼大,十有八九,這種蠍子已經擴散出去了。
侯爺肯定摻和了這個事情,但現在的事态是他有意為之,還是已經失控,就不得而知。
“你覺得離大規模爆發還有多久?”秦嶼擡頭看着陸裁。
陸裁聳聳肩:“不知道,但被它們做成外套的人,尾巴是藏不住的。”
她發現柳兒的異常,就是看見了她裙擺下黑甲殼的毒刺尾巴。
“按你所說,長出尾巴,就意味着已經成熟,甚至可以産卵了——”秦嶼皺皺眉,“攻擊性很強,就算發現了,普通人也鬥不過它們。”
“鬥不過也得鬥,不然就是等死。”陸裁說完站起身,“你手上有多少人?我們必須先防備起來了。”
秦嶼歎氣:“我隻有府衛,他們身手很好,但數量太少。”
陸裁想起一個人:“你不是和晉王認識嗎?”
要是王姝的消息屬實,晉王手上,可掌握着大量兵馬呢。
“隻怕顧西辭還沒有調兵,就被他的便宜爹給按個謀逆罪名抓起來了。”秦嶼雖說着這話,人卻站起身,打算差人去送消息。
陸裁不以為意:“真到那一天,憑我們的異能,送他當皇帝也不是不行。”
秦嶼:“......”
趁着秦嶼召集人手,陸裁借用書房,開始描畫蠍子怪的形态。
第一幅是一個正常的人,但裙擺下沿有個帶毒刺的蟲尾。第二幅是人趴在地上,腋下長出了大膿包,黑甲的尾巴上翹,已經初具蠍子的形态。第三幅是膿包破裂,兩側各長出兩隻蜘蛛腿。
然後陸裁還仔細畫了幅蠍子尾巴和蠍子幼崽的形态。
她興緻昂揚地拿給秦嶼看,秦嶼看了會兒,說了句:“沒想到你是‘畫骨派’選手。”
畫骨不畫皮,畫裡的意思在,隻要見過蠍子,大緻能理解畫上是什麼東西。但斷斷續續的線條,粗細不一的胳膊,還有用了一個笑臉表情表示的人頭......
看得出陸裁很努力了。
陸裁當然聽懂了秦嶼話裡的意思,但沒受什麼打擊。等郡主府的府衛召齊,陸裁開始跟他們解釋這種怪物的形态和辨别方法。
“一定要先把它尾部的毒針除掉,然後攻擊頭部,斬首可破——”陸裁很認真,還把圖紙發下去給他們看。
但這些府衛有些懵,若不是郡主在一側鎮着,他們大概要笑起來了。
這是市井說書的新手段嗎?
而且這姑娘說書,能把衣服穿好了再來嗎?
他們忍不住腹議,雖然這個姑娘一隻胳膊纏了繃帶,可另一隻胳膊就這麼露在大庭廣衆下,實在有礙觀瞻。
“把你們的刀□□——”陸裁見他們已經把畫上的内容記住,打算将他們的武器也給加工一下。
一衆府衛面面相觑,但還是聽話地拔出佩刀。
陸裁将刀刃挨個捏了一遍,淡淡的紅光竄過刀刃,最後在刀柄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刻痕。
“刻痕淡了就來找我,别偷懶,這是保命的東西——”
一側的秦嶼不由睜大眼,這才多久沒見,陸裁居然能将異能能量依托在外物之上,作為别人的輔助力?
這是什麼?道具升級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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