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省城。
謝三郎剛從書肆走出來,正準備回去找柳老。
有個人杵在了他的面前。
看清人的臉,他愣住了。
整個人後背都開始發冷。
啪——
巴掌聲響徹四方,謝三郎不閃不避,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他舌尖滑過牙關,嘗到了血腥味。
書肆掌櫃正好看見這情況,想要過來問話,這可是柳老交代要照顧的人,他不敢怠慢。
但他看見打謝三郎的人便縮了回去。
“小姑母!”陰凜瞳眸驟縮,從後面沖過來擋在謝三郎面前。
陰少欣還想甩一巴掌過去,陰凜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小姑母,你這是幹什麼!”
“退下!”
陰少欣許久沒有發怒,此時看向謝三郎的眸光裡充滿了恨意。
陰凜不敢違抗。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謝三郎。
陰少欣盯着謝三郎,質問道:“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回去?”
謝三郎擦幹淨嘴角上的血漬。
“你我之間互不相識,不知道夫人為何打我?”
陰少欣厲聲道:“互不相識,好一個互不相識,你真以為我認不出我自己的兒子?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當我傻認不出來?”
謝三郎苦笑一聲:“我是溪水村裡的小農夫,又怎麼會是貴人你的兒子。”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去再說吧。”陰凜看旁邊的人越來越多,忍不住說了句。
陰少欣忍了忍脾性,率先上了馬車。
片刻,幾人到了一處陰家名下的莊子上。
陰少欣壓抑不住怒火,還想給謝三郎一巴掌,但看到謝三郎那冰冷的眼神,她膽怯了,縮回手。
“跪下!”
謝三郎挺直着背,充耳不聞。
陰少欣見他不溫不火的樣,更氣了,伸出手,旁邊的丫鬟立即送上一根黑漆漆的棍子。
陰少欣拿過棍子,用力朝謝三郎的背上打了過去。
“活着不回家,平白的讓我們跟着擔心,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知不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責任!”
謝三郎悶哼一聲,依舊不閃不避。
陰少欣眼t神狠厲:“說話!”
“無話可說。”
“謝時韫!”陰少欣叫出名字,“你這模樣,是不打算認我這個母親了?為什麼?我究竟怎麼對不起你了!”
謝三郎擡起頭,深深地瞥了眼她。
腦子裡卻想到了“臨死”前的那些話。
他猛地回過神:“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和你素不相識……”
砰!
又是一棍子。
謝三郎死死地咬着牙關:“在下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夫人,還請指明!”
“你當真不肯認我?”
陰少欣手裡的棍子掉在地上,她看着他身上的傷口格外心疼。
“為什麼你明明活得好好的卻不肯回家,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怎麼能這般狠心,你知不知道一年多來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
謝三郎皺眉。
他看着陰少欣的表情,已經分不清真假了。
“這次我來是要接你回去的。”陰少欣不容置疑。
謝三郎道:“我家在溪水村,用不着你接。”
陰少欣:“你!”
謝三郎耷拉着眉眼,不吭聲。
“行,你可以不認我,畢竟我沒有養過你一天!”陰少欣聲音逐漸冰冷,“那你能不認你祖父麼?你祖父為了你,時常精神恍惚,現在身子骨越發大不如前,你當真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日漸消瘦?”
謝三郎眸底閃過憂心,稍縱即逝。
陰少欣卻敏銳地抓住了,她伸出手,握住謝三郎的手:“聽母親的話,回去行不行?不管你出于什麼原因不肯回去,我都會讓人查清楚。”
謝三郎想縮回手,卻被陰少欣死死地拽住。
他不敢掙紮得太過強硬,怕弄疼陰少欣。
“不用查了。”謝三郎盯着她看了許久,半晌,才從她手心裡抽出自己的手,“少将軍已死,現在活生生的是謝三郎。”
“你瘋了!當謝三郎有什麼前途,你是燕國的少将軍!你不能舍棄!”
謝三郎看陰少欣這麼歇斯底裡,有些恍惚地笑了笑:“我不回去不是更好麼?正好可以讓時堰接替我的位置,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啪!
又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陰少欣氣得渾身發抖,她指着謝三郎,渾身上下充斥着被兒子忤逆的惱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謝三郎不動聲色地笑。
陰少欣咬牙切齒:“你聽誰說的,這些混賬話都是誰和你說的!”
謝三郎喃喃道:“母親,用得着聽誰說麼,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
話落,謝三郎轉身就走。
他想走,沒人攔得住他。
守在外面的陰凜看着他道:“你先回去,等會我來找你解釋清楚。”
謝三郎看向陰凜的目光充滿冰冷,似乎在責怪他帶陰少欣過來。
陰凜想解釋,可謝三郎沒有給他機會,眨眼消失在院内。
陰少欣渾身冰冷,麻木地道:“阿凜,你說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整個京城都知道?謝時堰是我兒子,他也是我兒子!”
陰凜攙扶着她的胳膊:“小姑母,你扪心自問,在你心裡,他和時堰地位真的一樣嗎?”
陰少欣咬了咬唇。
她癡癡地看着陰凜,徹底說不出話了。
陰凜歎了口氣:“小姑母,你對他怎麼樣,對時堰怎樣,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又何必去逼他。”
陰少欣搖頭:“就算如此,我也是真的心疼他,他小小年紀承擔了那麼多,他怎麼能這麼說我?說我忌憚他少将軍之位!”
陰凜道:“你沒有嗎?你真的沒弄過要立謝時堰為世子的心思?”
“我是有,可那時候剛出事,隻能把時堰推出去,這樣才能穩定國公府上下,不然國公爺就要納妾……”
說到這,陰少欣突地看向陰凜:“你也在懷疑我?”
陰凜不知道陰少欣說話是真是假。
他扶着人坐下,安撫道:“小姑母,你别着急,若其中有誤會那肯定能解開,我先去找三郎說清楚。”
“好。”
等陰凜走後,陰少欣捏着杯子的手泛着青白。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眶通紅。
伺候的嬷嬷看不過眼,小聲道:“夫人,你何必折磨自己,世子現已找到,你就用不着擔心了。”
陰少欣淚眼模糊地看向嬷嬷:“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自從他出生以來,我就沒對他好過,我是不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