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盧院判送來的信。”
秋扇從門房處拿到信,便匆匆趕回了玉雨苑,呈給了容晚玉。
玉雨苑内,丫頭嬷嬷們各司其職,井然有序,容晚玉披着一件薄襖,和妹妹容秀玉圍坐在火爐前,正烤着栗子吃。
容晚玉拍了拍手上的碎渣,将剛剝好的栗子放在容秀玉的掌心裡,起身接過秋扇手中的信,站在了窗口展閱。
信中所述,是蘇靜安親筆所寫,提及東宮内人盡皆知的傳言,說皇帝有改立太子之意。
“怎麼會……”
容晚玉輕輕挑眉,并未相信這一消息,如今澧朝正苦陷與邊境兩國交戰,皇帝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讓内政不穩的決定。
何況容晚玉心知肚明,皇帝眼下對太子的不滿皆是因為陸院判一事。
皇帝派人查明了陸院判所為,知曉他的手段隻是讓自己的病好得慢了些,并沒有戕害之舉。
故此,皇帝雖有不滿,但尚且不至于到要廢太子的地步,就連陸院判,也不過是被革職,落了個後代不得入太醫院當值的懲罰。
但蘇靜安也沒有傳遞假消息的理由,她對東宮側妃之位已然沒了留戀,想要脫離東宮,便隻能尋一個足以和太子抗衡的勢力。
容晚玉,以及她身後的四皇子一派,最為合适,畢竟關切蘇靜安的兄長也已改投了四皇子。
“秋扇,你出府一趟,把十八姑娘請來。”
秋扇應聲而去,容晚玉透過窗戶,看着秋扇遠去的背影,微微蹙起眉頭。
京都内,容晚玉半點沒有聽聞到這風聲,皇宮内有惠嫔和蘇貢安,也沒有派人來提醒。
也就是說,這流言隻在東宮内流傳。
如今的東宮,嚴進嚴出,如同鐵桶一塊,若有人故意将流言投入,能影響的也隻有太子及其家眷下屬。
這等消息放在平日,太子定然會認為是有人危言聳聽,但被軟禁這麼久,又會不會信以為真呢?
“阿姐,吃栗子。”
容秀玉端着一盤剝好的栗子,遞到了容晚玉面前,仰着臉,笑意吟吟。
容晚玉從沉思中醒過神來,立刻舒展眉眼,回以一笑,伸手輕輕揉了揉容秀玉的腦袋。
“好,咱們一起吃。要不要再喝杯牛乳茶?”
姐妹二人圍坐在一起,度過了一個滿是烤栗子香氣的晌午。
容秀玉在嬷嬷的教養下,越發知書達禮,比之前性情也要開朗了不少,特别在容晚玉面前,總有說不完的話。
到了晚膳時,容思行也趕了過來,一進屋,披風也沒脫,便興沖沖地走到了姐妹面前,挺直了兇膛。
“阿姐,三妹妹,你們起身過來些!”
容晚玉和容秀玉不明就裡,起身站在了容思行面前。
容思行向前一步,提着一口氣,伸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頭頂,滿臉興奮,“今日先生說我長高了些!”
前段時日,鐘宜沛給容思行請了一個教武藝的師父,原本還擔心他小小年紀,要兼顧讀書習武不習慣,未料容思行倒是接受良好。
見容思行格外興奮的模樣,容晚玉心頭卻是一陣微澀,以為行哥兒這麼在乎身高是因為從前腿疾的緣故。
一旁的容秀玉卻一眼看穿了容思行的心思,兩人每日在府内相處的時間多,也越發默契,捂嘴偷笑了起來。
“兄長這麼急着證明自己長高了,是記着清和姐姐說自己比你高的事吧?”
容晚玉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愣了愣看向行哥兒,果然見他紅了耳根。
“先生說了,女子本就會比男子先長高,但年歲大了,便倒過來了。”
容思行先辯解了一句,又嘴硬地堅稱道,“和她有什麼幹系,三妹妹你想多了。”
“我才沒想多呢~兄長你見過清和姐姐後,就纏着母親要找師父習武,怎會沒幹系?”容秀玉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行哥兒,躲在容晚玉身後繼續揶揄他。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誰也不讓誰,繞着容晚玉開始互相追趕起來,周遭丫鬟看着,都露出了笑意。
容晚玉知曉内情後,也笑得直搖頭,伸手将容秀玉護在身後,幫着她說話。
“大丈夫敢作敢當,行哥兒怎得被妹妹拆除了,還惱羞成怒呢?”
“阿姐,你也跟着三妹妹笑話我!”行哥兒被姐妹二人一同調侃,鬧了個大紅臉,隻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
眼見下人将晚膳一一備好,容晚玉才打起了圓場,伸手兜了一下行哥兒的後腦勺。
“行了,先吃飯。阿姐一會兒給你開些滋補骨骼的藥膳,可好?”
原本還别扭的行哥兒,一聽還有好吃的藥膳可以用,也不顧剛剛被調侃的話了,點頭如搗蒜,“好!”
難得陪弟弟妹妹一道耍完,用完晚膳,容晚玉有給他們念了一會兒話本子解悶。
直到聽聞窗外響起一聲布谷鳥叫,容晚玉才合上了手裡的書冊,笑着對弟弟妹妹道。
“今日太晚了,你們該回去歇息了。”
容思行和容秀玉聽得津津有味,但都乖巧地起身,不再打擾阿姐休息,一并向容晚玉行禮告退。
”秋扇、丹桂,送送他們。讓下人多掌兩盞燈,仔細别摔着了。“
目送兄妹二人結伴離開後,容晚玉再回身,屋内便已經多了一個人。
十八随手拿起火爐便的烤栗子給自己剝了一個,吃得滿口香甜。
“我接到你的信,去了一趟宮裡。東宮内不知如何,但宮裡并沒有聽聞陛下有要改立太子的傳聞。”
“果然。”容晚玉雖心中已有猜測,但總要讓十八親自去确認一番才放心。
十八一邊吃着烤栗子一邊問道,“到底是誰,要在東宮内起流言,難道不怕太子追查此事嗎?”
容晚玉坐到十八身邊,拎起茶壺給十八添了一盞牛乳茶,“隻怕是有人在用四面楚歌之計。”
“四面楚歌?”十八順手接過茶喝了一大半,眨了眨眼,“你是說,散布流言之人,故意為之,是想要讓太子自亂陣腳?”
容晚玉點了點頭,雙目微微眯起,盯着火爐内跳動的火苗。
“京都内有此打算之人,非二皇子一派莫屬。有能力在東宮内傳流言者,二皇子怕是沒這個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