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玉行至容束院外,隻遙遙見到一抹明黃背影在花廊轉角處消失。
略起疑心,入内先和容束說了一遍祖母的病情。
“祖母已用藥,隻需治上幾個療程,視力便能更勝當下。”
母親的身體一直是容束所挂記的,聽容晚玉所言,容束立刻松了一大口氣,看向容晚玉的眼神都欣慰不已。
“岐黃之術雖非正道,不過你能學以緻t用,也算是好事一件。”
對此話,容晚玉不置可否,轉而同他商議起了即将到來的婚事,調度大都已安排妥當,隻是還有些細節需要容束這個當事人敲定。
“女兒到底未經此事,便請了方姨娘幫手,草拟此程。”
擡舉方姨娘,是容晚玉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在侯府時,也和小姨商議過。
若小姨當真和父親兩情相悅,自然不會讓一個姨娘冒頭來添堵,但小姨對父親絲毫沒有男女之情,不過是想當好容府的主母,照拂姐姐留下的一對兒女。
如此,後院内多個幫手便很是重要了。
容束深情卻不長情,萬一日後又看中了什麼莺莺燕燕,至少府内還有個姨娘可以制衡一番。
容束接過單子,細細看了一遍,他本也擔心容晚玉一個未出閣的小姐難以承辦婚事,有方姨娘幫手也算解決了他的憂慮。
再看這些安排,事無巨細,仿佛想起了方姨娘平日碎碎念的模樣,雖然唠叨了些,但也可見其用心實誠。
“安排得當,辛苦你了。方氏那處,你便替為父擇些衣裳首飾,算作打賞吧。”
正事說完,容晚玉才裝作不經意般,提起了剛剛那抹背影。
“女兒适才晃眼見了個背影,沒瞧真切,可是二妹妹來向父親請安?”
提起容沁玉,容束難免想起蕭姨娘,面色略顯不愉,“不是她。是你堂姐,有些私事。”
容束頓了頓,想起适才容翠玉所言,又覺大女兒因行哥兒念學,和遲不歸多有來往,定然也知曉此事,剛好打探一番。
礙于此事兒女情長,容束沒直接開口,而是婉轉道:“說來,不歸到咱們府上也有段時日了,眼下會試在即,不知準備的如何了。”
“遲先生為人沉穩,學識淵博,想來會試不成問題。”容晚玉對遲不歸是一百個放心。
前世這時候,蕭姨娘已被扶正,失去用處的容晚玉被蕭氏母女棄如敝履,關在了玉雨苑,寸步難離。
也因此,遲不歸高中後的那頓謝師宴才讓她記憶格外深刻。
容晚玉在空空蕩蕩的屋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從前那些奢侈華貴的擺件早被蕭氏搬走,隻剩下了一張破床。
蜷縮在床上她,忽然聽見院裡有人說話的聲音,忙不疊地沖到門口,想要看看是不是父親派人來放自己出去。
“今日是我家公子的謝師宴,聽聞貴府大小姐身子不适,在靜養,特吩咐小的送來些吃食。”
一個陌生的年輕男聲響起,重生後容晚玉才知道,那是清風。
春桃奉命守着容晚玉,哪裡都去不得,本就厭煩。
見着有人送餐食,笑意盈盈地接過,“奴替我家小姐謝過遲公子。”
目送清風離開,春桃挑剔地掀開餐盒,所見皆是些清淡的菜色,用料倒是上乘。
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好,春桃坐在院子裡,将其中菜肴一疊疊拿出來,便要開始享用。
屋内容晚玉聽得清清楚楚,用力地拍打着房門,“那是送給我的!”
她被關在房裡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期間隻有秋扇偷偷來送過一次吃的,還被容沁玉命人拿下打了闆子。
剩下的時日,送來的吃的多半都是馊的,實在讓人難以下咽,如此境況,也不得不讓她放下了以往的尊嚴。
春桃聽見她的話,仿佛是什麼好笑的事一般,故意隔着門,讓食物的香氣飄進去。
“大小姐,你還當你是以前的大小姐啊?這狀元郎的飯,也是你如今一個喪家犬配吃得的?”
如今春桃已被發賣,而遲不歸本就有狀元之才,又有寒山寺一事,今生想來亦然。
見大女兒也如此笃定,容束越發看好遲不歸,覺得容翠玉的話值得思量。
容晚玉見容束沉思的模樣,兩相聯系,猜出了個大概,不免覺得好笑,“堂姐的私事可是和遲先生有關?”
此事于容家有益,容束也沒藏着掖着,提起容翠玉和遲不歸結緣之事,“你堂姐和不歸年歲相當,倒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父親此言差矣,這年歲相當者比比皆是,難不成相近者皆可成良緣?”容晚玉勉強壓下譏諷,換成一副苦口婆心的乖巧模樣。
“父親當最是清楚,這婚事若不稱心,如同結仇。遲先生有大才,日後定同父親一般入官場,堂姐麼……除了和父親沾親帶故,可有長處堪配?”
這番話既能讓容束共情,又不着痕迹的拍了馬屁,再連帶着,讓容束也想起了和大哥一家的恩怨。
果然他皺起眉頭來,“是你堂姐說,和不歸兩情相悅,為父才想着成人之美……”
“兩情相悅?女兒隻恰好瞧見了,堂姐執意要給遲先生香囊被拒。”容晚玉淡淡一笑,“父親也不是不知大伯一家的家風。”
容束聽了這話,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險些被侄女兒借勢,和遲不歸這後起之秀結仇。
不過又實在覺得遲不歸難得,轉而想起了另一人。
“你堂姐……便罷了。你說,若是你二妹妹沁玉如何?”
開了這個口,容束越發覺得合适,“沁兒從小蕙質蘭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生的也好,何況還是我容家二小姐。不歸雖有才,但如今前途未定,想來定會答應這門親事。”
說完見容晚玉神色有些異樣,以為她覺得自己偏頗,又安撫幾句。
“你的婚事,為父也想過了,待你小姨入門,再與她細細為你挑選一番。不說王公貴族,至少也得是世家公子,才能與我晚兒相配。”
容晚玉對自己的婚事沒什麼想法,自家這糟心的内宅之争便已厭煩,天下男子又有何異。
她也不覺得遲不歸能答應與容沁玉的婚事,到底容束不能強迫人娶自己女兒,急也不急。
倒是若傳出風聲,讓容翠玉知曉,自己的叔父想要将女兒嫁給自己的心上人,哪想必一定很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