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見掙脫開,咬咬牙才開了口,大喊道,“放了阿月!阿月,阿月——”
阿月的來曆,石蘊堂無人不知,都知曉她是從平陽長公主府裡借來的女醫者。
面前的小姑娘樣貌出衆,穿着華貴,口t口聲聲叫着阿月,不難讓人猜想出她的身份。
“明月郡主?”馮巧巧畢竟隻是平民出身,被明月郡主的身份吓到,手上的力道便松了些。
明月郡主見狀立刻推開馮巧巧,不管不顧地往裡沖。
容晚玉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喊阿月,才猛然回神,走出來一探究竟。
見到紅着眼眶的明月郡主,她也十分驚訝,明月郡主看模樣就知道身子抱恙,從第一次在公主府見到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阿月在石蘊堂出診,也是為了跟着容晚玉多學一些中原醫術,給明月郡主調理身子。
容晚玉以為,憑阿月和自己的醫術,應當能讓明月郡主康愈,未料今日見着,還是那樣瘦弱。
“郡主,阿月在休息,你這樣大吵大鬧,會打擾她的。”
容晚玉能感覺得到,阿月對明月郡主的關切,以及明月郡主對阿月的依賴。
阿月如今吸入刮骨香已有一段時間,又試了不少藥,身體狀态大不如前,定然不想和明月郡主相見,讓她擔心。
明月郡主見到容晚玉,卻如臨大敵一般,用憎恨的眼神盯着容晚玉。
她記得,就是眼前這個人,到了自己家,将阿月帶走了。
從那之後,阿月不再每天陪在自己身邊,總會出府很長時間。
但每次阿月回來都會跟她講有趣的故事,帶好玩的東西,她便暫且忍耐了下來。
可是這回,阿月卻離開公主府已有一個月了,她實在擔心得很。
“壞女人,把阿月還給我!”
明月郡主叫嚷着,竟是從袖口裡拿出了一把匕首,朝着容晚玉刺去。
周遭人都沒想到,看着小小的女娃能這樣兇猛,随身攜帶利器,反應不及。
容晚玉卻不急不忙,直接伸手捏住了明月郡主的手腕,稍稍使力。
明月郡主隻覺得手腕一酸,匕首就掉到了容晚玉的手中。
“還給我!”明月郡主似乎十分喜愛那把匕首,眼底的驚慌毫無遮掩,伸手便想去搶。
可惜身高差異太大,容晚玉伸出一隻手抵住她的額頭,還能慢慢打量手中的匕首。
匕首上鑲嵌了許多罕見的礦石,卻并未開刃,便是剛剛直接刺到容晚玉,連衣服也紮不破。
“這是阿月送你的禮物吧?”容晚玉将目光從匕首移到明月郡主的臉上。
明月郡主的憤怒因為這個問題,一瞬間平息,下一秒卻癟起了嘴,眼眶中蓄滿了眼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反應實在不在容晚玉的預料之類,還好她家中一對弟妹,哄孩子的經驗還是十分豐富的。
容晚玉先讓丹桂去公主府報信,然後再蹲下身,輕聲哄着明月郡主。
等平陽長公主急匆匆趕來的時候,哭累了的明月郡主坐在容晚玉身旁,竟然乖乖地沒有再生事。
原本怒氣沖沖的平陽,見到女兒淚痕猶在的小臉,再大的脾氣也散了,上前一把将明月摟入懷中。
“你吓死娘親了,誰準入私自出府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險!”
明月見母親動怒,卻沒有害怕,反而伸手抱住母親的脖子撒嬌,一看平日就深受寵溺。
“娘親,我想阿月了。”
軟乎乎的話,讓平陽本就柔軟下來的心又軟了幾分,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看向容晚玉解釋道。
“她自幼身邊便是阿月陪着,也是被我們慣得太無法無天。”
話雖如此,容晚玉卻不能受平陽的歉意,搖了搖頭,“無礙。郡主适才太過激動,有些氣喘,我給公主把了脈,用了平氣的丸藥。”
說完,示意秋扇将那藥丸交給平陽。
此舉是為了讓平陽事後自行查驗丸藥有無纰漏,皇家之人對這些入口之物一向慎之又慎。
适才若不是見明月郡主實在難受,容晚玉也不會先斬後奏。
“那藥甜甜的,吃了很舒服。”明月也态度大大轉變,主動幫容晚玉說了句好話。
雖然平陽對容晚玉還算認可,但還是讓丫鬟收了那瓶丹藥,末了隻是提醒了容晚玉一句,“明月的脈象,還勞你保密。”
容晚玉點點頭,沒問緣由。
也是探查了脈象,她才知道,明月郡主是先天不足,從娘胎裡帶來的體弱,後天再補養也難濟于事,隻能細水長流地調理舒緩。
至于母體為何在孕育時候如此脆弱,那便是她不能過問的了。
見容晚玉上道,平陽才略略寬心,拉住明月郡主的小手,“跟娘親回家。”
明月郡主卻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容晚玉的袖子,明顯是不肯離去。
“郡主,你忘了剛剛我同你說的了?”容晚玉沒有強硬地扯出自己的衣袖,而是耐心地和明月郡主講道理。
明月郡主聞言,看了一眼阿月所在的廂房,猶豫一番,将手又收了回來。
最後還是一步三回頭的,被嬷嬷抱着上了馬車。
“明月被慣壞了,誰的話都不聽,怎麼你的話她今日卻聽進去了?”平陽有些驚訝地問道。
容晚玉将手裡那把匕首拿了出來,“是湊巧,我猜到這是阿月贈郡主之物,郡主便以為是阿月告訴我的,認定我知道這個秘密,就是阿月信任的人。”
爾後她看了一眼緊閉而沉默的廂房,微微歎了口氣,“郡主開始以為我抓了阿月煉藥,相信我後我再解釋,說阿月生了病,需要在這裡好好治療一段時間。”
對于女兒和阿月之間的羁絆,平陽自然比容晚玉知道得更深,一陣沉默,到最後也沒問阿月的身體如何,隻是留下了一句話。
“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可讓人到公主府尋本宮。”
将平陽公主和明月郡主送走後,容晚玉又關切了一番,方嫂子和馮巧巧有沒有被明月郡主沖撞到。
兩人都紛紛搖頭,“郡主瘦得跟小貓一般,哪會撞疼我們。”
事了,容晚玉才走進阿月的房間。
阿月躺在床上,雙目微阖,剛剛屋外的吵鬧,她半點沒有聽見,依舊睡得很沉。
雖然她比尋常病人堅持得更久,但到底還是被刮骨香摧殘了心智,白日已經開始出現迷糊的狀态。
為了讓她安眠,容晚玉不得不施針,強迫她入睡。
容晚玉将那把匕首放到阿月枕邊,伸手替阿月将面上的發絲撥開。
“阿月,再堅持些時日,解藥就快研制出來了。還有很多人,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