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要為二少爺辦滿月宴的事,很快變成請帖送往了與容府交好的人家。
籌辦宴席前,鐘宜沛特意問詢容束,要給二少爺定下一個名字。
總不能當着衆賓客的面,一口一個二郎。
容束對此不甚上心,既沒有翻閱典籍,也沒有求問道士,提筆随手在紙張上落下一個字。
“就叫思非吧。”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這名字,便包含了一份罪責告誡之意。
滿月宴一切從簡,也不過邀請了容束的至親好友,蕭氏的家人遠在他鄉,隻有祖母寄了一封信,告知兄長,蕭氏難産而亡和他外孫誕生的消息。
這一個月,容晚玉一直悉心照顧着容思行。
确保他體内的毒素清除幹淨,才勉強放下心來。
年少忘性大,何況罪魁禍首已死,容思行每日被拘束在玉雨苑裡,實在是閑得無聊。
聽見有人來請示容晚玉滿月宴的安排,一臉好奇地拉住容晚玉的衣袖。
“二弟弟出生都一個月了,我還沒見過他呢。”
容晚玉不想蕭姨娘的狠毒成為容思行心中的一道無法治愈的傷,因此也沒有将蕭姨娘害死母親的事告訴容思行。
他無需背負這些,隻需要健康快樂地長大便好。
容晚玉處理完瑣事,摸了摸容思行的頭,“行哥兒想去看二弟弟嗎?”
容思行想點頭,又有些猶豫地問道,“阿姐,可以嗎?嬷嬷說...二弟弟是蕭姨娘所出,日後也會是一個壞人,說行兒不該和他來往。”
容思行身邊的奶嬷嬷,雖曾經受蕭姨娘指使過,但初心也是為了護住主子,容晚玉才給了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今,劉嬷嬷倒是對容晚玉贊不絕口,照料容思行也十分用心,但到底目光短淺,不适合繼續留在容思行身邊了。
“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生,日後成長為什麼樣的人,不能一味地怪在父母身上,自己的選擇更加重要。”
容思行心中打定主意,要将容思行的奶嬷嬷請去莊子上頤養天年,認真地回答容思行的疑惑。
“至于,與何人交往,行哥兒不妨自己想想。隻要是行哥兒願意,不做出格之事,阿姐不會阻攔。”
有了容晚玉的默許,容思行的心情輕松許多,家中多姊妹,他其實也很希望有一個兄弟陪伴玩耍。
興起,便立刻要去看望容思非。
容思行還特意選了幾樣自己喜歡的玩具,作為給弟弟的見面禮,還讓馬聰去隔壁的心馨苑,叫上三妹妹一道。
便要出行時,容晚玉忽然想起佩兒近來遞的消息。
蕭姨娘死後,容沁玉一直安分,既沒有替姨娘抱不平,也沒有去看過一次親弟弟。
也不再去松鶴院獻殷勤,一直呆在芙蓉閣裡,沒停手地做着女紅。
為了不掃行哥兒的興緻,容晚玉暫且按耐住叫上容沁玉一探究竟的念頭。
帶着弟弟妹妹,一同往容思非的住處去。
容思非暫住的院子十分偏僻,平日兩個小的也很少來這處玩耍,一路上倒是覺得新鮮。
隻是容思行一見到怪石林立的景緻,便會有些緊張,生硬地将目光移到一旁。
容晚玉有所察覺,心疼地牽起了容思行的手,輕輕捏了捏。
容秀玉見狀,雙手捏着自己的袖口,纏纏繞繞,想要去拉容晚玉另一隻手,又不好意思。
“這裡路不平,牽着大姐姐。”
容晚玉将另一隻手遞給容秀玉,沖她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容秀玉立刻伸出兩隻手,牢牢地抓住大姐姐的手,往她身旁湊近了一些。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到了地方。
隻見這處院子狹小,位置也不大好,院内枯葉滿地,打掃得也不算細緻。
容思行許是想起了自己的松柏居,又大又敞亮,兩廂對比,難免皺起了眉頭。
“阿姐,二弟弟就住這兒嗎?”
容晚玉還在思索,如何向弟弟解釋這些下人們看人下菜碟的本性,容秀玉難得開口,給她解了圍。
“二弟弟還小,所以住小院子。以後長大了就會住大院子。就像我現在搬到心馨苑一樣。”
說完,容秀玉又有些不安,害怕自己說錯了話,偷偷看向容晚玉。
容晚玉知道她從小見慣了人情冷暖,這番話不過是安慰行哥兒,愛憐地摸了摸三妹妹的頭。
“三妹妹說得很對,咱們進去吧。”
雖然下人不算盡心,容思非又身負克親的傳言,但好歹有鐘宜沛時不時的看顧,容思非還算白白胖胖。
許是因為那安胎藥的緣故,他比一般滿月的孩子要大上一圈,精氣神也很足,一點不怕生。
兩個小的沒見過這麼小的奶娃娃,湊在搖籃前,看得津津有味。
容晚玉隻瞥了一眼,見他眉目更多的和父親相像,心道也算他不幸中的萬幸。
若是和蕭姨娘生得一般,那隻怕日後越大,越會被容束厭棄。
到底是不會說話的奶娃娃,容思行和容秀玉将禮物交給奶娘,看了一會兒便失去了興趣。
想要回玉雨苑,去玩平日兩人常玩的遊戲。
容晚玉這才起身,又叮囑了一番奶娘和下人。
“二少爺到底是容府的主子,你們平日嚼舌根沒被抓住便算了,若苛待了他,自有家法處置。”
下人們自然敬畏有加,一口一個不敢。
離開前,容晚玉見容思非的搖籃裡放了一個有些尖銳的耍玩,怕傷了他伸手去拿。
剛剛對着容思行和容秀玉一直不太搭理的容思非,忽然伸出胖乎乎的手,一把抓住了容晚玉的手指。
容晚玉隻感受到指尖被柔軟包裹,愣在了原地。
奶娘深知蕭氏和主母不和,以及蕭氏和大小姐的龃龉,吓得連忙将容思非的手拽開。
“大小姐莫怪,二郎還小,不懂事。”
奶娘和别的仆從不同,跟了一個主子,便算是半仆半娘親,不得不為自己的前程考慮。
被強行拽開了手,容思非癟起嘴,眼看就要哭出聲來。
容晚玉隻覺得那指尖被燙到一般,縮了回來,随手拿起一個布娃娃塞給了容思非。
“無妨,你們好生照料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