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裡,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又一年春,很快便到了容晚玉的十八歲生辰。
“祝容先生,生辰快樂!”
第一聲道賀,來自女子醫塾内的學生們,以盧清和為首的二十餘名女學生,在清晨容晚玉進入學堂後,便齊聲恭賀。
看着一張張朝氣蓬勃的笑臉,容晚玉先是一愣,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回過神後,笑着向學生們回禮。
“謝過諸位,隻要今年的年考你們都能順利通過,就是對先生我最好的祝福了。”
天下許是就沒有不怕應考的學生,少女們聞言笑意一凝,想起醫塾内一個個德高望重又教學嚴苛的先生們,頭都垂了下去。
打擊完學生的容先生似乎興緻更高漲了,一掃早起的倦乏,照舊給她們上起了課。
由朝廷出面創辦的女子醫塾,暫且隻在京都開了一家,醫塾的名字是容晚玉特地尋平陽公主取名并書寫的。
平陽長公主雖然尚武,但自幼也曾跟随名師,文道并不遜色于武藝,深思熟慮後,擇定螢晖二字。
“長久以來,男女總作日月相比,可月之光不過依托日而生。”
“本宮希望,加入女子醫塾的女學生們,可以像螢火一般,盡管現在光亮微弱,但憑自己學得的本事,定能聚沙成塔,成為黑夜裡自己的金烏。”
作為澧朝第一位女将軍,平陽公主在澧朝女子心中的地位很是崇高,這也是容晚玉請平陽定名,并刻為醫塾門匾的原因。
第一批女學生入學已經有大半年了,中途有人加入有人退出,到現在一共有二十餘人。
其中大多是大家閨秀,少數為平民百姓,無論她們最初是抱着怎樣的目的入學,能堅持到現在,已經足矣讓容晚玉感到欣慰。
她提及的年考,是女學生們入學後的第一次年考,考試結果将直接影響到朝廷對螢晖醫塾下一年的撥款扶持。
容晚玉作為先生兼實際上的山長,簡直為即将到來的年考操碎了心,以至于忙得都忘了自己的生辰。
上完課,容晚玉又叮囑了一遍讓她們好生複習,然後便離開了學堂。
走到廊下,身後傳來腳步聲,還有一個清脆的呼喊聲,“師父留步!”
回首便見盧清和拿着什麼東西朝自己跑了過來,停下後雙手遞給容晚玉,是一個做工精緻的香囊。
“這香囊是徒兒買的,但是裡面的東西是徒兒自己配制的。”
兩人因醫術結下師徒緣分,盧清和拿藥材填充的香囊給容晚玉做生辰賀禮,實則也是向師父交了一份答卷。
跟着容晚玉學醫後,盧清和可謂求學若渴,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進去,根本沒時間學女紅,知道師父不會在意這些,幹脆去買了一個香囊。
容晚玉笑着接過,貼近聞了聞,幾乎是片刻便将盧清和選用的藥材說了出來,分毫不差。
盧清和歎為觀止,佩服裡又夾雜着一絲失望,“師父真厲害,這方子我想了許久,還向祖父請教過。結果師父一聞便全猜出來了。”
“我不厲害,如何當你的師父?”容晚玉伸手拍了拍盧清和的肩膀,又有些不解道,“你這配方不錯,可似乎更适用于婦人安胎?”
提起香囊的功效,盧清和便想起京都内關于師父不好的傳言,嘴巴不自覺嘟了起來。
開設女子醫塾,打破醫道家傳的舊例,讓容晚玉成了澧朝大夫裡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對此舉聲讨之人大有人在。
除此外,遲不歸身為首輔,力推新政,也觸及了不少人的利益,夫妻一體,連帶着針對容晚玉的明槍暗箭也多了起來。
而诽謗流言,就是打壓一個人最為輕省的法子。
其中大多都是空口白牙的污蔑,根本影響不了什麼,但偏偏有一言,說容晚玉出嫁近兩年,卻沒有孕信。
加之從前有過關于她克夫的流言,最後便謠傳成了她身為大夫,卻不孕不育,自己都治不了,如何去教授旁人醫術。
“我把過師父您的脈象,平實有力,康健得很。”盧清和仰着頭說得笃定又确鑿。
“什麼不孕不育都是謠傳,不過是緣分未到罷了。新的一歲,徒兒相信師父您很快就能用上這個香囊的。”
也是因為平日容晚玉和盧清和的相處不像一般師徒那樣嚴肅,才會讓盧清和敢送師父這樣的“催生禮”。
容晚玉知道她是一片好意,但實在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盧清和的臉。
“你呀,有功夫關心那些閑言碎語,不如再努力跟先生們多學些本事。”
“徒兒已經很努力了......這次年考定然拿頭名給師父看!”盧清和被掐得說話口齒不清,但自信滿滿的氣勢絲毫不減。
“行了,香囊我收下了,下一堂課快開始了,快回去吧。”
離開醫塾,容晚玉想了想,索性又去石蘊堂轉了一圈。
近來她一直在醫塾忙,自家醫館倒是顧不上了,今日馮巧巧無課,正好也在醫館中坐診。
見容晚玉來了,馮巧巧和盧清和一般,也送上了早就備好的生辰禮。
看着手中再熟悉不過的藥包,容晚玉有理由懷疑從裡面的藥材到外面的油紙都是店裡的東西。
“你不會也給我送了什麼催生的藥吧?”
馮巧巧聞言一愣,大為震驚,“我以為我想到的生辰禮是最貼心的那個,竟然還有人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再一再二的“貼心”生辰禮,讓容晚玉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隔着油紙,她也聞出來了,是店裡賣得最好的備孕藥。
“大小姐您放心,這些藥我都記了賬的。”馮巧巧見容晚玉眼神有些麻木,趕忙出聲解釋,然後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實在是,大小姐你什麼都不缺,我也不知道送什麼好。就覺得不如送自己拿手的東西。”
身為大夫,自然是藥和藥方最拿得出手,這理由相當合理,讓容晚玉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