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見容晚玉的神色凝重,也湊近聞了聞,沒察覺出有什麼可疑之處。
“這香味是還不錯,可是也不值萬金一價吧?别是宋媽媽被人诓了去。”
容晚玉沒有立刻回答她的疑惑,而是将香膏重新封好,完全隔絕了它的氣味後,再看向十八。
“現在聞不到這味道了,你可有什麼新的感受?”
那股沁人心脾的氣味消失,十八靜下心來,隻覺得自己不受控制地回反複回味剛剛到氣味。
不僅如此,片刻聞不見那香氣,就有一種抓心撈肝之感,她身為刺客,也常用一些迷藥毒藥一類,可從未遇見過如此奇怪的反應。
見十八面露煩躁之意,容晚玉便知她也察覺到了這刮骨香的不對勁之處,“此物,極易讓人成瘾,若女子作香膏所用,不但自己難以克制這股氣息,圍繞在她身邊的人也會受到吸引。”
刮骨香,指的不是這香膏留香彌久,而是這氣味會被人深深記住,刮骨難忘。
隻是初聞,容晚玉暫且不知曉此物是否有其他副作用,還得尋阿月一起慢慢試驗才行。
聽見容晚玉想借用此物,十八十分大方地讓她直接拿走,又有些憂心,“我剛剛聞了好幾下,不會有什麼毛病吧?”
“隻要不持續吸入,應當不成問題。”容晚玉安慰她幾句,又不放心,留下了一副清安神的藥方,讓她入睡前吃上一副。
拿到容晚玉開的藥方,十八才算略略放心下來,越是過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便越發惜命,她可不想在這小小香膏上翻船。
藥方在她手裡折了又折,似乎在思索什麼,最後還是清了清嗓子,主動問容晚玉,“最近,有些新的消息遞來,你要不要聽?”
容晚玉正用感覺的手帕包裹那香膏,以免香味洩露,聞言随意地點了點頭,以示自己在聽。
自從上回,十八幫了一次容晚玉,兩人的關系便破冰一般,不再因遲不歸有所尴尬。
十八的性子,也是個直來直往的,認定了容晚玉是個有用的好人,便會收起自己的刺,将單純柔軟的一面展露給她。
但也有她的别扭之處。
例如現在,明明就是十八自己想要告訴容晚玉一些情報,面上卻硬要擺出一副是你想要知道,而非我上趕着告訴你的态度。
“先說這京城内的吧,北域不是派了使臣來嗎,二皇子為主,咱們殿下做副,還沒到正式的朝拜宴,便隻是盡地主之誼。依殿下的意思,這些使臣之中,唯有一人,金戈亞部落的少主有些特别。”
如今北域部族一盤散沙,金戈亞部族身為其中之一,不算勢力占地最強盛的部族,但可以說是對澧朝最友好的部族。
别的部族派來的使臣大都是部族中的貴族,隻有金戈亞派來了他們的少主,可見鄭重。
“還有,咱們陛下新納了一位美人,田首輔的侄女,年方十六。近來,可是得寵的很。”
這位出身田家的宮妃,容晚玉也有所耳聞,據說生來便攜吉兆,護國寺的主持都曾言此女是天降的福星。
此前容晚玉參加過的宴會,隻聞其名未見其人,聽說自幼t這位田家福星,便被養在某處風靈毓秀的道觀裡,從未踏足紅塵。
“不都說田家這位是天降福星嗎,你見過沒,有何特别之處?”
十八身為四皇子最信任的下屬之一,平日沒少假扮宮女進宮,見容晚玉一臉好奇,矜持地點了點頭。
“遠遠見過一回,看着嘛,也沒本姑娘長得漂亮,至于這福氣,隻要陛下信,那她就是福星呗。”
十八對于自己樣貌的自信,容晚玉早已領教過,雙手抱拳,以表對十八姑娘傾國傾城的贊許。
聯想到如今發覺田首輔的種種惡行,總覺得這位田家福星的進宮時機有些特别,至于吉兆一類的,古來弄權之人,哪幾個不會這些造勢的手段。
如十八所言,别人信不信不重要,還得看皇帝信不信。
眼下這位福星聖眷正濃,想來皇帝是當真相信她是天降福星,是上天對他這位明君的肯定嘉獎。
消息聽了,八卦也聊了,容晚玉便準備起身告辭。
十八卻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後伸手拽住容晚玉的衣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遲不歸的消息,你就不擔心他在外面拈花惹草?”
容晚玉聽見此問,才知道十八想要告訴自己的到底是什麼,笑得樂不可支,“原來你是等着我問這個,他近來不是忙着在田首輔面前逢場作戲嗎?”
“你都知道?”十八先是一愣,而後松了一口氣似的,“也是,他去了這麼久,定會給你寫信。我還擔心,你要是聽見了什麼風言風語會多想。行了行了,走吧,别耽誤本姑娘睡覺。”
容晚玉被推搡出了屋子,關門前,還是說了句多謝。
不難猜到,十八也聽聞了傳回京中的傳言。
說新科狀元遲不歸,跟在田首輔身邊,得以重用,還從湖州帶走了一位名震江南的花魁。
這些,雖寫信時還未發生,但遲不歸也在信中告訴了容晚玉他的計策。
田有為有意想要将他收入麾下,且用得是利誘的法子,想要以遲不歸的俗欲為繩,圈住遲不歸為自己所用。
這花魁便是一個極好的幌子,且她身負異香之密,留在身邊,不定此後還有别的用處。
于外人看來,便是風流韻事,就連容束得知此事,都主動尋容晚玉說過一回話。
話裡話外,不外乎是勸容晚玉,要有容人之心,身為女子要大度得體,不要因為未婚夫在外有些逢場作戲便心生妒忌不快。
這番話,容晚玉面上應是,心中卻是冷笑,想來父親也是如此安慰自己,才心安理得地享多年齊人之福吧。
容束訓完話,鐘宜沛一轉臉便将容晚玉叫到身邊細細過問。
“母親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這些傳言,到底是真是假?”
一雙眼睛盯着容晚玉一眨不眨,隻要容晚玉露出一絲委屈,鐘宜沛便會想盡辦法,讓她去了這婚約。
“母親放心,是權宜之計,遲先生送來的信,已有不少田首輔的罪證,隻待他歸京,便可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