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宮宴,不同于一般的宴請。
容晚玉三人還算出發得早的,到了宮門,卻還是排在了人後。
打簾望去,隻見一輛輛馬車依次被侍衛檢查,确定無誤後才放行,如此也不過隻是過了最外的内城門。
到了側門,需停車步行入内,等候已久的嬷嬷宮女們,會上前貼身檢查賓客所攜之物,确保沒有可疑之物。
一路上容沁玉還算乖覺,隻是頭回入宮,不免被金碧輝煌的宮殿迷了眼,忍不住四處張望。
容晚玉和鐘宜沛皆不是頭回入宮,心中有所顧慮,也沒有觀賞的心情。
放眼望去,不是高官妻女,就是勳貴之後,環肥燕瘦各有其美,不過是貴妃之子的婚事,卻有了後宮選妃的架勢。
其中一抹赤紅引起了容晚玉的注意,百無聊賴的趙雅茹也看見了她,絲毫不顧周圍的人,沖着容晚玉用力地揮了揮手。
“别翻了,我還能把家裡的紅纓槍帶來不成?讓一讓,讓一讓。”
趙雅茹是公主與國公之女,又有郡主頭銜,皇宮熟悉的不得了,宮人們自然不敢得罪,陪着笑臉退到了一旁。
“您就是神威将軍的妹妹吧,果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英姿飒爽去!”趙雅茹好歹記得先向長輩緻禮,沖着鐘宜沛先行了禮,還是三句不離她的神威将軍。
鐘宜沛早聽容晚玉說過,淑和郡主對自家長兄的崇敬,見她性子直爽,也是粲然一笑,伸手虛扶了一把,“不比郡主,巾帼之姿。”
有了趙雅茹的加入,輪到容晚玉等受查時,動作明顯快了許多,宮人格外有禮,很快便放行,由一名宮女領着往禦花園去。
趙雅茹挽住容晚玉的胳膊和她說着小話,十分奇怪地看了一眼默默跟在身後的容沁玉。
“你二妹妹怎麼來了,又是你父親的意思?”
“不全是,若非貴妃娘娘下了帖子,父親再有意,也是進不來的。”容晚玉知曉趙雅茹因自己之故,對容沁玉沒什麼好印象,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你呢,不是嚷嚷着要上戰場報國誓不嫁人嗎?怎麼也來了這賞花宴。”
提起這個,趙雅茹就苦着一張臉,如同吃了三斤黃連一般。
“還不是應酬,二皇子才看不上我呢,當然本郡主也看不上他。我娘答應我,回去就準我一個月不練女紅,要不然我才不來。”
趙雅茹比容晚玉大上兩歲,因為出格的性子,正經想要結親的人家沒有,攀龍附鳳的不少,愁得趙國公和公主硬把她關在屋裡,讓她學學女子該學的東西,改改脾氣。
兩人有說有笑,很快就到了禦花園,趙雅茹左右看了看,附在容晚玉耳側,小聲提醒了一句。
“我娘說了,二皇子非良配,你可别看對了眼。”
容晚玉眨了眨眼,輕輕嗯了一聲,可見真心為子女思量的爹娘,眼裡不會隻有男子的地位權勢。
宮中的禦花園不算大,但步步成景,如今正值春暖花開之際,姹紫嫣紅迷人眼。
正主還未到,已有衣着統一的宮娥穿插其間,擺了多處宴台,上有花果佳釀和軟皮點心,容易掉渣的酥皮點心是沒有的,以防食用者不雅。
随口問一個宮娥,便可聽見她将禦花園中每一株花草如數家珍一般講解出來。
容晚玉發現,這次宴會上的貴女們,格外矜持些,三三兩兩有熟稔者才會聚在一起談話,皆是輕聲細語。
一眼望去,群花叢中幾多比花嬌豔的少女,十分賞心悅目。
便因此,娴貴妃和二皇子一出場,放眼望去,一眼沒把容晚玉從貴女中尋見。
娴貴妃年過四十,除了眼下絲絲細紋,幾乎難辨年歲,膚如凝脂,面若銀盤,眉眼彎彎,唇角微翹。
華服珠寶在她身上都成了陪襯,一副雍容華貴之姿,難怪盛寵不衰。
二皇子今日似乎也用心裝扮過,衣飾比平日莊重,更顯貴氣,一雙含情目和貴妃簡直如出一轍。
“貴妃娘娘金安,二殿下安。”
各家夫人小姐,齊齊向娴貴妃和二皇子行禮問安,一低頭,更是難辨身份。
“你不是說容家大小姐姿容甚豔嗎,是哪一位?”娴貴妃先免了衆人的禮,再含笑低聲問詢了一句二皇子。
二皇子又看了看,先看見了容沁玉,才将目光落定在她身邊,穿着打扮比容家夫人還要老氣幾分的容晚玉。
見容晚玉如此打扮,他心中不免哂笑,比起自己巴巴貼上來的容二小姐,容晚玉總是有些特别。
“回母妃的話,梨樹下的那位胡桃色衣衫的,便是。”
娴貴妃依言望去,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險些以為自家兒子什麼時候有了慕年長者的傾向。
不過外貌都是次要的,她一直未給二皇子擇正妃,便是想精挑細選,挑一位能助力他登上皇位的好兒媳。
這容家,本不在她的考量範圍内,但難得兒子主動開口,衡量家世出身以及京城中的名聲秉性,勉強可應。
如二皇子姜諾所言,如今容家和永甯侯府頗有些意氣風發之向,兩家之好,占盡了權、錢、勢。
加之此前容束一直唯太子馬首是瞻,京郊之事眼見有割席之勢,若能娶了容家嫡女,也算能讓太子減損一員大将。
想了想種種好處,娴貴妃才有真心實意地提起了嘴角。
隻是卻未直接召見容晚玉,而是漫不經心地和各家夫人先應酬了一番。
母子二人如花蝴蝶一般,流連花叢,半晌才至容家眼前。
走近了,娴貴妃才發覺,容家大小姐雖打扮有些老氣,但面貌确實不俗,和她一般是明豔大氣的長相。
“容家夫人,本宮還是頭一回見。不知永甯侯老夫人如今身子可還健朗?”
“謝娘娘關切,母親如今年事已高,雖身子不如從前,但還算安泰。”鐘宜沛言行有度,不卑不亢,倒讓娴貴妃高看了一眼。
兩人一言一句,都是繞着長輩說些場面話。
站在娴貴妃身側的姜諾,主動向容晚玉點頭緻意,眉目含笑。
“容大小姐今日,比以往更顯沉穩淑靜。”
容晚玉應付地道了句謝,心中一陣無語,自己這打扮直接能和夫人們一起入席,與其說沉穩淑靜,不如說慈眉善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