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祥妃宮中的日子,其實并不難過。
孕者嗜睡,祥妃起的晚,容晚玉自然不用起個大早相陪。
吃的,都是禦膳房特意為祥妃準備的滋補佳品。
雖然味道寡淡了些,但用料十分實在,倒是讓容晚玉也沾了光。
白日也不用一直作陪,祥妃若有需要自會傳召。
若無傳召,容晚玉便自己在屋裡休息,若是想,還可以去後宮中的禦花園轉一轉。
但容晚玉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沒有外出,閑來無事,便在屋裡看醫書。
她這回入宮帶的醫書,都是關于女子生産之事。
還托盧禦醫,借了幾本宮中才有的醫書,看得津津有味,廢寝忘食。
當看見“假孕之象”相關内容時,容晚玉便想起了入宮時,在夾道遇見的蘇靜安。
蘇靜安得意自己身為側妃的榮華富貴,恨不得将肚子怼到容晚玉臉上炫耀。
容晚玉擡起頭隻是一眼便垂下了眼睛,既不是和蘇靜安置氣,也不是眼不見心不煩。
而是因為蘇靜安的面相實在太過異常。
望聞問切,人的氣色,也可看出許多身體之症。
容晚玉看着書上那句,以脹氣之物假孕者,四肢浮腫,眼眸深陷,唇色泛烏。
和蘇靜安的面相簡直如出一轍。
隻是不知,是蘇靜安自己假孕争寵,還是别人有意害她。
容晚玉還記得,蘇靜安的懷孕時機,是在二皇子傷了命根子回宮後。
實在是有些太過巧合。
容晚玉正想得出身,門忽然被叩響,傳來了宮女的聲音。
“縣主,娘娘有請。”
“馬上來。”容晚玉應了一聲,攬鏡自照,确認無失禮之處後,才快步往正殿去。
剛跨入正t殿,就聽見一聲熟悉的慵懶之音,“永甯縣主,真是好久不見。”
坐在主位上的,赫然是娴貴妃,祥妃坐在她的下位。
容晚玉不動聲色地上前行禮,“臣女參見貴妃娘娘,參加祥妃娘娘。”
“祥妃妹妹你可不知道,本宮同永甯縣主可是頗有淵源呢。”娴貴妃沒有回應容晚玉的行禮,而是側過頭和祥妃說起了話。
祥妃見狀,心中知曉娴貴妃是來找容晚玉麻煩的,也隻做不知,還故意稱奇道。
“前日惠嫔姐姐來了,也說和縣主有一面之緣。沒想到貴妃娘娘也和縣主有舊,縣主當真是受人歡迎。”
“可不是受人歡迎。”娴貴妃将那四個字咬得頗重,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容晚玉,和祥妃聊了起來賞花宴一事。
期間兩人說得熱鬧,容晚玉隻能維持行禮的姿勢半蹲在原地。
她也知曉,娴貴妃對自己沒什麼好印象,由着兩人談天說地,自己微不可見地調整着姿勢,能堅持許久。
就這麼說了一刻鐘的時間,娴貴妃瞥了一眼容晚玉,見她面不紅氣不喘的模樣,有些無語。
祥妃則适時開口打起了圓場,“哎呀,和貴妃娘娘一時說得盡興,竟是忘了縣主。”
若容晚玉還是從前那個容家大小姐,娴貴妃和祥妃自然可以百般刁難于她。
但現在,她有陛下親賜的縣主之身,兩人也不能太過火。
娴貴妃心知這個道理,但看容晚玉還是處處不順眼,淡淡道,“真是忘了,縣主請起吧。”
容晚玉聞言,這才站了起來,四平八穩地走到座位上,坐了下去,面露笑容。
“說起賞花宴,貴妃娘娘的風姿當真是過目難忘。今日再見貴妃娘娘,臣女也難免想起那日娘娘的從容之态。”
賞花宴上,娴貴妃分明就是和二皇子合謀,想要拉容晚玉入水。
結果陰差陽錯失手,還被姜詢和遲不歸阻攔。
容晚玉此番提起,自然不是恭維誇贊,而是故意惡心娴貴妃。
果然,娴貴妃的笑容落了下來,盯着容晚玉半晌,才又揚起嘴角。
“說起來,這諾兒和縣主的訂婚宴也沒有幾日了。到那日,還得讓妹妹将縣主借本宮一用。”
“這是大喜的事,縣主是貴妃娘娘日後的兒媳,到娘娘宮中走動也是人之常情。”祥妃很是配合娴貴妃,笑着道賀了一聲。
娴貴妃扶了扶頭上的金簪,想起兒子終于要娶正妃,難免心情愉悅,可一想到是自己讨厭的容晚玉,又有些掃興。
最後不鹹不淡道,“宮中重禮,縣主隻怕是許多事不清楚,屆時到本宮宮中,本宮會親自教一教縣主何為規矩。”
“臣女謝過貴妃娘娘好意,隻是,恕臣女不能前往叨擾。”容晚玉拱了拱手,直接回絕了娴貴妃的一廂情願。
娴貴妃的臉色當時就黑了起來,一雙淩厲的鳳眸盯住容晚玉道,“怎麼?縣主是覺得,本宮教不了你規矩?”
容晚玉搖搖頭,無半分膽怯,“回娘娘的話,并非如此。隻是臣女此番入宮,是受陛下之命,陪祥妃娘娘待産。皇命在身,恐難從娘娘好意。”
上趕着讓自己去她的宮殿,容晚玉怎會不知其中算計。
何況,訂婚宴一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此事随了二皇子和娴貴妃所願。
若訂婚宴之前,和娴貴妃來往過密,也不利她之後要營造的聲勢。
祥妃此時又跳出來當和事佬,先對娴貴妃道,“縣主也是太重規矩,并非要冒犯娘娘。”
又轉向容晚玉,溫和地勸道,“不妨事,你入宮本就是為本宮所用,本宮首肯,你隻管去便是了。”
容晚玉依舊拱手不肯點頭,“臣女入宮本就受娘娘福澤,娘娘悉心照顧臣女,臣女自然不能不顧娘娘的名聲。臣女是領陛下口谕入宮,若娘娘一言臣女便離開此處,那豈不是讓娘娘背負違逆聖言之罪?”
如若讓容晚玉入宮的意思,是祥妃派人來傳,那容晚玉便不能如此借口。
但那口谕,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所傳,自然是皇帝的命令。
便是祥妃是此命令的受益人,那也不能随她一言,便更改了陛下的口谕。
娴貴妃和祥妃都沒想到容晚玉會抓住這不起眼的一點大做文章,但偏偏還讓她們不敢反駁。
皇帝近來為北域之事沒少煩心,他已經答應了祥妃讓容晚玉入宮陪産,若再為了這點小事去煩皇帝,那便是恃寵而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