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一個身高數目,容晚玉沒想到,易凡會細心至此。
對于易凡滿含期待的眼神,容晚玉喉頭哽噎,不知如何回應他的期許。
遲不歸如今遠在碩國,不知何緣故,遲遲不願和故人相認,容晚玉害怕太多人知曉此事會影響他的計劃,除了姜詢,她再沒有向旁人透露。
易凡心思細膩,也發覺了容晚玉的猶豫和遲疑。
這非但沒有讓他失望,反而心裡燃起了一股希望。
從那具屍首被容晚玉否認并非遲不歸後,禾豐镖局的人,便派了不少人在遲不歸最後出現的地方尋覓他的蹤迹。
除了他們自己人,還有四皇子,也派了不少人尋找遲不歸的下落。
但一連數月,沒有半點蹤迹,衆人對遲不歸還活着這一情形也越來越喪失信心。
和旁人不同的是,易凡并非永義侯麾下将士之後,也并非北地邊境百姓之後。
他曾經隻是一個流落街頭,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乞兒。
是公子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将他帶在身邊,還給他指了一個厲害的師傅,學了一身本領。
故此,對于遲不歸,易凡和清風一樣,都是最為親信之人。
但近來,縣主下令,撤回了不少尋找公子的人手,四皇子那邊也如此。
相信遲不歸還活着的人越來越少,在他們看來,這是如今的掌舵者顧全大局的選擇。
但對于和遲不歸感情最為深切的幾人而言,這樣的結果他們難以接受。
縣主沒有第一時間否認,也許是公子已經有了下落,易凡怎能不激動?
“縣主,屬下知道您接過公子重擔後的為難,屬下隻是實在牽挂公子的安危......無須您确切地告訴屬下什麼,屬下隻想知道公子是否還活着。”
正當此時,秋扇敲門傳話,“姑娘,府上有人傳話,說有客尋姑娘一見。”
“知道了,備馬吧。”容晚玉應了一聲。
易凡見容晚玉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自覺地收斂起情緒,不想讓容晚玉太過為難。
容晚玉起身,走到門口,手放在門上後一頓,輕輕開口,留下一句話。
“我會帶他回來,無論天涯海角。”
說完便打開門,離開了别院。
易凡愣在原地,久久未動,半晌,竟是紅了眼眶,落下淚來。
雖然縣主沒有親口承認公子已有下落,但和縣主相識這段時日,易凡也清楚,她絕非空口白牙之人。
這句承諾,已經告訴了易凡他最關切之事。
易凡背對着門口,用衣袖飛快地将淚水擦幹,一直沉甸甸的心,輕松了大半。
不再在别院耽擱,腳步輕快,也返回了禾豐镖局。
縣主如此隐晦,便證明關于公子的下落她有所顧忌。
既如此,易凡也決定将這件事埋藏心底,不透露旁人。
來别院通傳的是玉雨苑的環兒。
容晚玉怕府上有急事,他們尋不到自己,特地告知了玉雨苑的人自己的去向。
見到環兒,容晚玉先開口問道,“何人到府上尋我?”
環兒的回答,卻在容晚玉的意料之外,“是蘇家嫡子,蘇貢安。”
蘇貢安?容晚玉的心頭劃過一絲茫然。
想了一會兒,她才想起,自己上回和蘇貢安的交集,還是在四皇子的馬車上。
蘇貢安用了違禁藥物和北域使臣比武,被姜詢發覺,敲打了一番。
再有,便是蘇貢安的妹妹蘇靜安,自己和她是有幾次不愉快的沖突。
但如今蘇靜安都已經是東宮側妃了,也不至于讓蘇貢安這個兄長上門找自己的麻煩吧?
容晚玉将種種疑惑壓在心底,很快便返回了容府。
雖然蘇家嫡女曾經和容晚玉有龃龉,但蘇貢安畢竟任禦前侍衛之職,是皇帝面前的人,容府也沒有拒之門外。
容束不在府中,鐘宜沛想了想,便帶着行哥兒出面待客。
行哥兒年歲是小了些,但也是容家唯一的嫡子,出面招待恭肅伯爵府之子,也不算失禮。
不僅容晚玉對蘇貢安的來意難測,鐘宜沛也一樣。
對于那個在宴席上大放厥詞,辱罵自家門楣的蘇靜安,鐘宜沛是半點好印象也沒有。
對于她的兄長,鐘宜沛自然也帶了些防備之心,待蘇貢安雖不算失禮,但也不熱絡。
蘇貢安登門後,便察覺了容家主母對自己的态度。
聯想到此前妹妹和永甯縣主發生的事,他也明白緣由。
想起今日所來的目的,蘇貢安收起了所有的脾氣,甚至帶了厚禮,将姿态放得極低。
容思行對這些事不甚了解,但也能感覺到小姨對客人的态度。
因此也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偶爾假笑着讓下人給蘇貢安添茶。
這茶一喝,就喝了好幾盞。
蘇貢安都快忍不住要去更衣了,終于盼到了正主。
“貴客來訪,有失遠迎。”容晚玉緩緩入内,牽起一抹笑意對着蘇貢安點了點頭。
蘇貢安雖是伯爵之子,但還未繼承伯爵之位,容晚玉用不着向他行禮。
“蘇某見過永甯縣主。”反倒是蘇貢安,見容晚t玉露面,眼眸一亮,立刻起身相拜。
容晚玉瞥了一眼他帶來的禮品,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面上淡淡,坐在了小姨身邊的位置。
“蘇公子不必多禮,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一句客套話也沒有,顯然不想和蘇貢安多言。
蘇貢安也知道自己定然不受待見,尴尬一笑,眼神從鐘宜沛和容思行身上劃過,“蘇某來,是有要事,想和縣主單獨商議一番。”
這話,便是想要讓容晚玉清場了。
到底是在自己府上,容晚玉也不怕他作什麼妖。
便看向小姨還有行哥兒,沖着他們微微點頭示意。
鐘宜沛起身,牽着行哥兒先行離開,路過容晚玉身邊時,低聲告訴她自己就在外面守着。
兩人離開後,屋内還剩下的便隻有容晚玉和秋扇以及丹桂了。
蘇貢安見容晚玉身邊的婢女未離開,不得不開口再強調了一番。
“蘇某要和縣主商議的事,關系重大,還請縣主讓您的婢女,也退避片刻。”
“主仆一體,她們皆是我的心腹。”容晚玉穩穩坐定,拒絕了蘇貢安的請求。
“若蘇公子覺得不可談,那便請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