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藍方國度陣營-營地内部。
有句話大抵上說得沒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窦書語解決掉晨露後,一路逃離奔向藍方營地。
現在,遊戲已經進入混戰時間。
陣營和身份的規則約束已解除,身份優勢自然就被抹除殆盡。
不知是出于何種思考,窦書語裝作沒看見朔望的消息,一心前往藍方營地去尋找記憶中的人。
又或者是,她隻是想親眼目睹那人死去。
記憶中的人影不再清晰,唯有情感波動仍舊強烈。
愛恨情仇,新仇舊怨,心灰意冷……
窦書語到底還是想看看,在自己生命的最後關頭,那人的反應會是怎麼樣的。
早在先前與高明打過照面後,窦書語就已經知曉了,他還随身攜帶着一件物品。
香囊。
承載着[普雷莫的臨終迷夢]。
随着時間緩緩流逝,他會在夢中安然死去。
那或美好、或悲慘的夢境,則會被道具的使用者窺見。
這是窦書語親自為他寫下的結局。
本來這個結局是有機會被改變的。
奈何,高明的種種前後反應,都配不上她為其改變。
窦書語前往目的地的腳步忽快忽慢,亦如她的心情上下起伏颠簸。
時而有快意湧上心頭,時而有恨意蔓延兇口。
當然,還有些許的心酸一閃而逝,其中混雜着不可見的複雜情緒。
偶有遲疑與茫然交織着,令她思索此舉是否欠妥。
不過也僅僅隻是出現一瞬間,下一秒便被“負心漢理當接受懲罰”的念頭壓過。
進入藍方營地之後,窦書語開始尋找高明的住處。
先前會面時,使用的跟蹤道具早已失效,現下她不願詢問朔望,隻能自行尋覓高明的蹤迹。
比起紅方營地的殘破不堪,夜幕之中的藍方營地仍舊靜谧安詳。
每一處的燈盞幾乎都沒有被破壞。
在各種各樣的情況疊加之下,尋覓的工作多了一些難度。
窦書語心裡的情緒複雜,使得她對時間的感知變慢,外界的一切仿佛都加了速。
腳下的步伐陡然加快,終于在面臨崩潰的前夕,尋找到那位記憶中的人。
窦書語回頭望去,隻見營地的各處,被她接連破壞了個遍。
來時的路,地面上狼藉一片。
窦書語再度破門而入。
房間裡并未開燈,黑暗籠罩在屋内。
這也是她沒能第一時間尋找到的原因。
黑暗之中,窦書語隐約能看見,在床邊的角落處,瑟縮着一團陰影。
她呼出一口氣,低語出聲。
“溫高銘。”
沒有回應。
窦書語心裡咯噔一下,大腦已經察覺到問題所在。
但她還是不信邪地又喊了一聲。
“溫高銘。”
半晌,窦書語伸手按下了燈的開關。
燈光亮起,黑暗被驅散,照得屋内恍若白晝。
眼前的一切映入眼簾,讓她不忍再度直視,下意識又将燈直接按滅。
窦書語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紊亂的喘氣聲萦繞在耳邊。
蜷縮在角落的人四肢僵硬,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青筋凸起,眼眶猩紅,眼球幾乎要奪眶而出。
高明的死相是痛苦的,代表生前遭受了折磨。
窦書語先前不知道,這個道具還有這種具體效果。
但想起相博這人的性情,她有一瞬的豁然開朗。
同樣地,窦書語也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溫高銘。
一向斯文有禮、溫文爾雅的男人,多數時間是内斂而又克制的。
即便是他再生氣的時候,都從沒有對她紅過臉色。
如此情緒穩定,讓她時常懷疑起他,是不是沒有足夠的愛意。
窦書語留在原地許久,一直保持着關燈的動作。
待她感覺到手有些酸後,才有些麻木地朝前走去。
燈還是關着的,四周昏暗一片。
站在屍體前,窦書語面無表情地蹲下身,微微閉目,摸索起他的口袋來。
沒有溫熱的呼吸,唯有愈加冰冷的空氣。
就這麼翻來覆去找了許久,她還是沒能找到香囊。
窦書語不由抿唇,冷嘲熱諷起來。
“還真把東西随手扔了,怪不得會死這麼快。”
正欲站起身來,窦書語卻隐約看到,對方緊攥的拳頭裡似乎有東西。
怔愣片刻,她使力将拳頭展開,抽出了那個熟悉的香囊。
窦書語垂下眼簾,借着月光打開香囊。
香囊内飄散出點點螢光。
大片的藍色光海中混雜着不少黑色光點,還有少量充滿希望的黃色光點,更有柔和近似粉色的紅色光點。
堆積在角落處,數量雖少,卻格外亮眼美好。
窦書語掃視一眼,大緻判斷出情況。
夢境是痛苦而又幸福的。
窦書語神色平靜地收起光點,意圖窺探他人臨終前的夢境。
對待此人如同所有物一般,她沒有絲毫偷窺他人的負罪感,就這麼毫無心理負擔地觀看起來。
瀕臨死亡的人,腦海中會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
俗稱“走馬燈”,又或者是“死前回閃”。
死亡空間強大,道具無比奇特,可将許多事情具象化。
窦書語本以為她會像個局外人一樣,默默點評這人的一生,并陰暗地勾出摻雜自己的那部分,用實質性的證據來抨擊這人。
然而……
事情進展和她預料的完全不同。
窦書語瞳孔微縮,眼前閃過的畫面,令她的喉間艱澀異常,眼眶也在不經意間變紅。
在這段簡短的記憶中,這位冷靜自持的人,所有與幸福相關的回憶裡,都能瞧見她的身影。
不僅如此,其他痛苦的、希望的,也處處都與她有關聯。
……
曾經的矛盾和誤會,在他這裡有另外的看法。
這位道德觀念極強的人,更多的時候,無法容忍的人是自己。
從記憶中掙脫出來,窦書語終于敢正視起眼前人。
眼淚徑自滑落。
眼前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
再刻骨銘心的愛與恨,如今缺少陪她演繹的人,隻能強行壓抑在心間,再也無法宣洩出口。
窦書語兀自發笑,擡起手,狠狠擦了一把眼淚。
“溫高銘,你以前是沒長嘴嗎?”
話語剛落,飄散在空中的光點逐個湮滅。
看到這一幕,窦書語下意識想收起光點,揮出的手卻隔空穿過,想補救也隻是徒勞。
情緒陡然間崩潰,她不禁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