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比賽還在繼續。
看台上的觀衆熱情澎湃,球員們在蹴鞠場上縱橫馳騁,揮汗如雨。
往日這些年輕的書生們一直是謙謙君子的文人做派,或是多才多藝,或是文質彬彬,或是揮斥方遒,少年意氣,那是經過書香打磨的溫潤和清雅,t而現在卻截然不同。
球場上的他們,帶着年輕人的朝氣與沖勁,披堅執銳,所向披靡。現在的他們不像是書生,反倒像是武生,像是馳騁沙場的大将,以敏捷的身法和過人的速度越過一個個圍堵的對手,擡腳一踢,蹴鞠便完美地落入球門。
紅隊進了一球,奪得一分!
喝彩聲和呐喊聲驟然響起,更有大膽的女郎、郎君們激動地呼喊着,蹴鞠場的氣氛熱火朝天,歡呼聲幾乎要把屋頂給掀翻了。
葉蓁蓁被氣氛所渲染,也激動得臉頰通紅,不得不靠喝水來緩解心潮的起伏。
一個半場看下來,葉蓁蓁大概把場中的球員認了出來,不少是與她有些淵源的學生,比如說張毅和趙世柯,兩人一個甲班一個乙班,分屬的陣營也不同,蹴鞠都踢得不錯。
趙世柯分屬于紅隊。
從場上的表現來看,紅隊的隊員更加團結協作,體力也更好,蹴鞠踢得也更精彩一些,因為剛剛進球的關系,看台上的觀衆已經有部分人開始支持紅隊了。
紅隊的表現也不辜負看客們的喜歡,隻見他們自從進了一球之後,就搶得蹴鞠,頻頻傳球、帶球過人,技術高超,引得觀衆喝彩連連。
諸人在場下踢球,看客們在台上呐喊,一堆的鮮花手絹像仙女散花一般往下抛。
這年頭可沒有人限制球迷的擾亂球場的行為,于是倒黴的趙世柯便被飄來的手絹遮擋住了視線,腳步一頓,被張毅奪走了球。
藍方進了一球!
估計是為了一雪前恥,趙世柯格外賣力,終于再次奪到球,可是對手的圍堵也跟上來了。
此時藍方才進一球,紅方已經連進三球了。
藍方的人頓時急了,其中一名球員上前就扯住趙世柯的袖子,隻聽撕拉的一聲,趙世柯的袖子斷了半截,露出了白嫩嫩的胳膊,在冷風中冒着雞皮疙瘩。
斷袖……
葉蓁蓁捂着肚子笑趴在看台上。
胡人的衣服雖然漸漸流行,但是大部分人還是習慣中原人的寬袍博帶流風的裝扮,特别是這群讀書人,就算是踢蹴鞠也不會特地換上輕便易行動的胡服,于是,這麼一激烈起來,可不就悲劇了麼。
可以肯定的是,趙世柯“斷袖”的逸聞不日便會傳遍京都,但會不會傳着傳着就大變樣就無法保證了,畢竟老百姓的腦洞都大得出奇。
可憐的趙世柯,以自身血淚的教訓告誡後來的諸位蹴鞠選手,蹴鞠千萬不要穿寬袖長袍。
這方衆人才笑罷,場上再次出現了一樁意外。剛鬧出了一茬“斷袖”,又來了一出“飛靴”。
“飛靴”的是藍隊的一名球員,他長得人高馬大,踢起球來也是沖勁十足,眼看後方的趙世柯等人就要追上來,盡管距離球門還有十六丈遠,他還是冒險停下來開始射門。
于是衆人便看到,那名書生身體微微後傾,擡腳一踢,蹴鞠便像脫缰的野馬一般向球門飛去。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黑色的不明物體從他腳下扭扭歪歪地飛出,衆人睜大眼睛一看,這不是那名學生的靴子麼。
令人發笑的是,他這隻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趙世柯的腦門上,在幹掉敵方防守人員之後,這隻靴子終于完成它掃清障礙的使命,啪叽地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因此,蹴鞠得以一路暢通無阻地飛向球門,而被這一變故驚得一愣一愣的守門員,自然是沒有攔住。
球,進了!
藍隊再得一分。
此時此刻,球場上、看台上,包括圍牆上,空氣突然地安靜。
那名學生黝黑的方臉漲得通紅,不停地向趙世柯道歉,發生這種事實在非他所願,隻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烏龍。
趙世柯摸着臉上隐約的鞋印,嘴角抽了抽,此刻他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内心的複雜,磨了磨牙,最終還是難平怨氣,迎頭就給對方一個暴擊。
可憐那學生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像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愣是不敢還手,挨了揍,反而是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這一下,觀衆才打破了靜默,大笑起來,有人還吹起了口哨,喧鬧非凡。
崔維桢也忍俊不禁,輕咳了一聲,對戴山長說道:“戴山長,貴院的學生們還挺活潑的。”
戴霁嘴角一抽:“确實是挺活潑的。”都活潑過頭了。
府學的孔舒孔學正也在,他原本是不願意摻和這等熱鬧的,但是他才向知府投誠,又與鹿鳴書院一起合作踐行實習任務,所以勉為其難地給了面子過來了。
他非常不适應這等嘈雜的環境,眉頭就沒松開過,這會兒看到蹴鞠賽的一幕,臉色一黑,低聲咕哝了一聲:“有辱斯文!”
戴霁聽到了,但裝作沒聽到,而且還故意問道:“孔學正,聽聞府學的學生也開始組建隊伍蹴鞠了,回頭有時間咱們兩家比一比。年輕人嘛,總是要點活力的,不然和老頭子沒甚區别了。”
孔舒:“……”
蹴鞠隊這件事他是非常不贊同,奈何最近府學的學生與鹿鳴書院的學生混迹在一處,與他們學壞了,在府學偷偷組建了蹴鞠隊練習,等到他發現時已經遲了,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戴霁公然提出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答應吧,現在他方才的苛責有些過分,不答應吧,那就是他小氣畏戰了。
待看到戴霁臉上促狹的笑意時,他頓時不打一處來——好呀,這個戴霁,居然故意調侃他!
于是他也沒好氣地說道:“此事與我無關,戴山長另找他人去。”
戴霁終于沒忍住,輕笑了出來。
崔維桢瞧見了,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明知是個實心眼,還故意逗人家做什麼?
難怪場上的球員過分活潑,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緣故。